十七年前,是先皇荣熙末年。
荣熙皇帝即位的初期,励精图治,年轻有为,对内休养生息,对外在一番征伐之后,稳定了疆土,开创了一代盛世。荣熙皇帝享位时间极长,后期的时候,开始保守,猜忌心也变得极强,喜怒无常。
陆英华的父亲早年追随荣熙皇帝南征北伐,之后,镇守哈密;陆英华在父亲去世之后,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哈密守将。大漠风沙中,陆家已经守卫了哈密城三十几年。
尽管。陆家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于帝王,然而,已经不能得到年老的帝王的信任了。在荣熙五十二年,皇帝发布圣旨,让多有的驻守边疆的守将质子于京师。
圣旨一下,全国哗然。
守将们皆是敢怒而不敢言,对皇帝的做法,感到寒心,可是,又无可奈何。
有的人,拒绝质子于京师,挂冠而去;有的人,向皇帝上书,据理力争。
接到圣旨的那一夜,陆英华告诉妻子沈曦若,陆家只能领旨。父亲起于行伍,陆家做守将三十几年,是在朝中,最有威望的守将。如果他不支持皇帝的决定,对朝局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膝下的幼子最大的也不过七岁,沈若曦自然是不舍分别,可是,也明白丈夫的难处。
荣熙五十二年秋末,七岁的陆青轩入宫为质,成为了第一个到京师的质子。荣熙皇帝很是高兴,为了奖励陆家的忠诚,让皇妃如妃收养了陆青轩,在宫中教养。
入宫之前,陆青轩拜别父亲母亲。
父亲一脸的沉肃,母亲泪水涟涟。
“娘亲,您不要伤心。青轩在宫中,自当会好好的读书习武,会守规矩会懂事的,京师,没有风沙暖和很多。青轩很喜欢京师,请娘亲,您不要难过了……”
七岁的青轩跪在地上,劝慰着母亲。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却是极其懂事的。
沈若曦哭得梨花带雨。
“娘亲,您要好好的照顾身体。二弟和三妹都还小,还要您好好的照顾呢……”
沈若曦哭的难以自持。
七岁的青轩还小,纵使知道作为质子,离别父母,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却不会了解,此后的一生噩梦。
他最重要的是质子的身份,囚禁于京师,而不是读书习武,无论是如何的成就,在九重宫阙他的地位都是如奴如仆,他的人生,没有开始,就能看得到结束了。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啊……”
沈曦若抱过孩子,痛哭。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孩子解释这样残忍的事实。
陆英华硬下心肠道:
“青轩,作为质子,在宫中生活,与在家中不一样。在家中,你调皮淘气,父母纵使责怪你,也却仍旧是爱你的,终究是不能拿你怎么办。可是,在宫中不一样,若是你再有行差踏错,那么,不仅是你会受罚,承受你难以承受的后果,就算是陆家,父母弟妹都会被你牵连。你知道其中轻重吗?”
陆英华的脸色很是严肃。
青轩一直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之下长大,素来是敬畏父亲,听父亲这样一说,连连点头。
“是,儿子明白。儿子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陆英华看着懂事的孩子,想安慰几句,却又化作一声长叹。
已经狠下心肠把他送入京师,那么,再多的怜爱,也只能放在心里了。让他有太多的牵念,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他是自己花费了最多心思教育培养的长子,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已经允文允武。
陆英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呼吸,都让心生疼。这个年轻的将领,在战场上受过伤,却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痛苦。
“你若是敢做出违逆圣上,离经叛道、乖张忤逆的事情,就不要怪为父清理门户,自当是没有生过你这个孩子!”
重重的话,青轩良久才反应过来,竟然一时难以回答,他只跪在地上,重重的叩头,良久道:
“儿子记得了!”
沈曦若更是哭得泣不成声了。
“陆大人,该送小少爷进宫了……”
门外,公公的声音响起。
“不孝子青轩拜别父母,请父母珍重!”青轩叩头。
“孩子……”
沈若曦跪在地上,抱着孩子。
“娘亲保重……”
青轩也泪流满面。
在公公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青轩被带入了车上,车轮滚滚,一直到看不到父母的身影。
“你别哭哭啼啼的,听得咱家心烦!”
突然,与他同车的公公用手中的拂尘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青轩吃痛,不由得瞪大眼睛。
“怎么了,说不得你?你还敢瞪咱家?”
不由分说,又是几拂尘劈头盖脸的砸下。
“刘公公,你别打了。这不是送入宫里头的小太监,还是大将的孩子呢。别回头皇上不高兴……”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