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株参差不齐的梧桐树,栽种在空旷的山谷当中,梧桐树下有草草搭建而成的两间茅草小屋。
茅屋门前端正得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但只需稍懂棋道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黑棋败局已定,不管如何垂死挣扎只要白棋愿意,随时都可以一击必杀,然而执白之人迟迟没有落下绝杀一子,看上去更多的是在戏弄执黑之人,棋局上如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亦如是。
执黑之人是一名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身休闲服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股儒雅的成熟气质,然而此时的他捏着一颗黑子的手正在轻微的颤抖着,三月还稍显湿冷的空气下,额头上却已沁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男子脸上的表情布满了惊骇,不是因为即将输掉的这场棋局,三天以来,两人对弈四十多局,他无一胜绩,说是输习惯了都不为过,如果不是因为走不出这处处充满诡异的山谷,他根本就不会和对面之人在棋盘上苦苦纠缠这么久,原因很简单,他只需要赢上一局,对面之人就会告诉他出谷的方法,这场赌约是他提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业余七段的高手,谁能想到在这杳无人烟的山谷中会有这么一个形同野人的家伙拥有职业高手一般的围棋造诣。
他之所以会如此惊恐,完全是因为此人刚才似乎是无心说出的一句话,一句彻底掀开他埋藏在心底三十多年,久远的连他自己都快要忘掉的秘密。
“你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天生魂魄不全命格有失,生不出孩子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他叫凌空,来自江苏南京,从小到大和绝大多数人的成长轨迹没有什么不同,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读市内重点高中,然后考上大学主修金融管理,大学四年过的平平淡淡,唯有大二那年与同系女生宋雅的一场恋爱还算得上是大学生活中的一丝亮点。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但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平淡越是真实,毕业之后两人结婚开始一同创业,渡过开头最为艰难的五年,两人创建的公司最终走上了正轨,公司不大却也积累了千万的财富,也是这个时候妻子宋雅开始想要一个孩子,可能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太过于顺利,存心为难,两人从二十七岁一直努力到了三十八岁,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妻子宋雅都没能怀上一次……
这些年为了怀上孩子,夫妻二人足迹遍布全国各大医院,然而得到的结果千篇一律,两人都没有任何问题,可这样的结果凌空能接受,宋雅却始终接受不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做一个母亲而已,第八年的时候宋雅精神日渐抑郁,撑了三年多最终还是郁郁而终。
凌空料理完妻子的后事,变卖公司做起了驴友,想要用三十年时间踏遍中国名山大川,好好欣赏一下这片曾经属于他家的社稷河山。
五天前,凌空的足迹踏上了正一教祖庭的江西龙虎山,然后用了两天时间,游览了天门山、仙人城、上清宫等主要景点,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误入三清山内的这处无名山谷,然后被困住,再然后便遇上了这位号称龙虎山祖师张道陵记名弟子,度灵宗创始人第二十七代传人的邋遢道人石传风。
对于这个自称度灵宗当世唯一弟子兼任掌教的石传风,凌空没有半分好感,这家伙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于恶劣,满脸的胡须看上去就如同没有进化完全的野人,半白的发丝披散在头上,有些甚至已经与胡须粘合在了一起,身上所谓的道袍早已经看不到半丝布眼,让他十分怀疑这件衣服是不是从穿上之后就没有脱下来洗过哪怕一次!
凌空这辈子见识过不少因为懒而自嘲不修边幅,或是号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人,但能做到如眼前这位这般境界的绝无仅有,他没兴趣和这个极品多做纠缠,一心只想早些离开,然而就是这座占地不过数亩的小山谷,凌天花了近半日时间也没能找到出路,不管他开始从那个方向离开,最终必然都会回到起点,和传说中的鬼打墙没什么两样。
凌空没有继续耗费精力,直接找上极品道士请求指条明路,极品道士很直接,先是一通自我介绍,毫不谦虚的把自己标榜为度灵宗一千几百年以来最杰出的传人,没有之一,然后很是得意的告诉凌空,这座山谷早已被他布置出的一座玄阵笼罩,不仅仅是与外界隔绝,根本就是自成一处洞天,普通人就是想进也未必能进的来,既然有缘能进来,想要出去也不难,只要他凌空能在琴棋书画,易理术数甚至是拳脚等任何一项上击败他一次,他就会客客气气礼送凌空出谷。
凌空选择了围棋,接下来就是循环往复式的惨败,凌空定力不错,连输几十盘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浮躁,甚至在下棋的过程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脏道士闲聊,渐渐被极品道士丰富的学识所折服,一直到刚才聊到自己为什么会出来当驴友时,极品道士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彻底将他一直以来保持的很好的定力击的粉碎。
这是一个凌空埋藏在心底已经三十四年的秘密,那一年他四岁,准确的说,那一年他十三岁,一次伤寒让失去意识的他迷迷糊糊的穿越到了现代社会,附身在年仅四岁的凌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