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坐回御座上说道:“现在已近午时,史卿陪朕用完午饭便回去吧,矿政、防疫局和筹建医学院招生诸事繁杂,恐怕爱卿这几个月有的忙了。”
史可法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今上御书房召见内阁和内阁自己跑来面君,加起来得有四五十次,也有无数次错过饭点,可今上哪怕自己陪着挨饿,也从未让任何一名臣子留下来用过膳食,今天让他留下管饭倒是让史可法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陛下不是说有二件大事要交代臣去办,这矿政改革算一件,还有……”
朱慈炯苦笑道:“第二件是土地改革,比起矿改还要艰难十倍,此政将会涉及到全天下的权贵官僚,动一发而牵全身啊,能做到那一步,其实朕的心里也没有底,所以还是先等爱卿将矿政之事了了以后再谈不晚。”
史可法终于被吓到了,矿改一事他都已经感到难如登天了,为此还自请了天子剑,不惜交恶满朝大臣甚至准备开杀戒也要将矿改之事强推下去,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只要做成这件天子心目中的大事,那么就能彻底改观今上对于文臣或者说是东林人的印象!
但土改是什么鬼?竟然比矿改还要艰难十倍!得罪的竟是全天下的官僚权贵!尽管他不知道土改改的是什么?但既然连今上都感到艰难,光凭外朝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办到,何况今上说的是全天下的官僚,这其中自然包括他们这些朝臣,换句话说就是让他们自己对付自己……
宫中的御宴并不丰盛,七八道菜品外加两道汤和一份甜品,史可法和朱慈炯分坐两边吃的很是感慨却又索然无味。
圣武朝富足天下皆知,今上一年多来弄到的银子甚至可以说比起前面几朝加起来还要多的多,崇祯帝节俭常服上甚至还打了补丁,便是周后在宫中都是自己纺纱制衣,但那是因为崇祯朝没有银子,崇祯皇帝从牙缝里面抠出的每一两银子都希望能够用到征剿流寇上去,所以崇祯节俭也可以说是被逼无奈,可圣武皇帝不一样啊,内库藏银远非历代可比,但今上生活依然如此朴素,一餐甚至还没有大臣家宴时候丰盛,这说明什么?说明今上是真的节俭,是一个不求自身奢华也要让普通百姓过上好日子的英主圣君呐!
至于为何索然无味倒是更好理解些,史可法哪怕已是位极人臣但终归还是臣子,和君王一起用膳怎么可能不拘束,没有如坐针毡就算不错的了,而且心里记挂着土改之事,当真是食不知味的很。
史可法一直在想这土改到底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也无非就是丈量土地清查隐户隐田那一套,这一套张居正玩过,成效斐然,万历朝前十年基本也能算得上是国富民丰,否则万历三大征根本无从谈起,但要说这么做就是与全天下的官僚权贵为敌,似乎也有点危言耸听了,所以史可法可以断定,今上所要进行的土改绝非张居正办过的那一套那么简单!
朱慈炯不喜欢留大臣用膳的原因也正是知道他们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候坐立难安、食不甘味,看到他们拘束的样子便是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现在一看史可法的样子,朱慈炯便知道史可法的心思完全没在用膳上,此刻多半还在思考自己前面说的土改一事,以至于神思不属的差点把一根韭菜塞进鼻孔里面……
放下筷子,朱慈炯笑眯眯的看向史可法,天子都不动口了,史可法自然也随之放下筷子,这顿午膳只怕吃的连半饱都算不上……
“朕看史卿吃的索然无味,不知可是还在考虑矿改该如何进行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