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布木布泰,也就是我熟悉的孝庄,做出的可能是一个母亲需要做的最最心碎的选择题。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哦不,是保儿子还是保女儿。这道选择题并不难以选择,如果仅仅从生存的角度来计算,如果只能带一个孩子离开,扔掉阿图,保住儿子,是非常合理的选择。在政治上,带着儿子,就意味着权力的保护,可以有着那么一丝号召脱逃部族成员的机会。在命运上来说,如果把儿子扔下,也就是说,女真人家族的继承人落入了敌人的手里,那可就是万事皆休了,虽然汉人在节操和信誉这方面一直良好,但坏就坏在,女真人和蒙古人自己向来不咋地啊,因此以己度人,也就是坏人看谁都像是坏人,他们坏事做尽,无法想象世界上有好人。以最阴暗的思想来说,一个年岁尚小,但已经有所发育,样貌也有一些可取之处的,阿图被擒获后,想来被甄别之后,发现了其身份的不同后,她未必会死,反而是更可能被某位有对小年龄女童有特别爱好的人给收纳入私宅,哪怕是又老又丑的老头子,也比死去强,不是吗。如果真是二选一的话,布木布泰做出抛弃女儿的选择,这种计算并不让人吃惊,但是,一旦问题到达把自己加上儿子比较女儿的天平之上,那么,谁都知道,当时,我们的孝庄皇后,布木布泰肯定计算过,连儿子女儿一起抛弃这个选项,事实上,她确实在有那么一瞬间,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就是,孝庄自己知道,她也心知肚明,儿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在当时,布木布泰自己的选择,思维。布木布泰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和儿子的冷战,嗯,当时没有这个词,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也只能持续下去,生死都保不住了,谁再管什么亲情?对于布木布泰来说,这是个大问题,生与死的大问题,最近这些天,虽然只是懵懵懂懂的之间,但是她还是有所觉悟,当天之所以有办法逃离盛京城,并非是自己的马术有多么优秀,而是城里的汉人故意放水,放走自己的缘故!这并不难以猜测,只需要想一下当时的前因后果,整个过程,尤其是自己跑出来后,居然一直都没有遇到人,连个追兵也没有,她自己知自己事虽然从小骑马的工夫没拉下,但是真是长途跑马,怎么可能是大队骑兵的对手?马这个东西如此的娇贵,如此的需要大量补给才能继续行动。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孝庄现在自己回想,然后通过这些日子以来所知的事实,知道当时,城里根本没有追兵出来追逐她!这又是一份痛苦,也就是说,当时如果三个孩子都不抛弃,四个人同时骑马逃离,也是可以顺顺当当的离开那里的。如果,如果,一切都纠结在如果身上,但是世界哪有如果这么简单,但她确认了一件事:这些汉人也许并不想杀死自己,或者说,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不觉得,她对他们有威胁。想想也是,自己一个无兵无钱,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对他们有什么威胁?这,就是布木布泰迄今为止,最大的依仗。“妹妹,乃彦部,脱脱部都是近几年兴起的部族,当年林丹汗被妹婿皇太极联合草原诸部,联手灭亡后,其部众被他们收纳了不少,现在兵强马壮,你想借兵后有所作为,他们是必须要接纳的,最近两族族长正好来我们这里,点名要见你。”布木布泰似乎目光不善,说道:“这种事,为什么要见我呢,嗯,倒是我的皇儿,为什么不肯见?”“哪还有什么皇上啊,你也别太拿架子,我看他们两家的诚意还是十足的,这次带来的兵马不少,浩浩荡荡,跑这么一次,光花销就不会少。”布木布泰怒道:“什么,他们带了多少人,万一有什么问题,一旦动手,我们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吗。”吴克善也有些尴尬,这话也是在打他的脸啊。“无事,无事,都是自己人,况且他们做的很是讲理,将营寨立在城外,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可以关闭城池,这里都是水草,哪里可以打造攻城的云梯呢,我这里可是有皇太极留下的红衣大炮,都是从关内抢来的好东西,谁敢进攻我城?”布木布泰简单的说道:“也许他们是等着下雨天攻城,谁知道。”下雨天,旧式大炮就是死物,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吴克善也是满含震惊的脸色,作为一个嫁妹妹,嫁女儿,与女真人联姻无数,才取得蒙古一霸的地位的人,吴克善的能力表里从来就没有战斗力这么一个选项,骁勇善战自然不可能出现,他的地盘又穷又不好打,自然除了林丹汗,也就无人打他的主意。众所周知,之所以可以坚挺的活到今日,女真援军的作用是大于吴克善本身的战斗力的。布木布泰也绝非一个可以带兵的人,但她到底久经斗争,无论如何也听过几句皇太极等人的军议,而皇太极等人每日的梦想,自然是打破天朝的边关防守,冲进关内大抢特抢,里面自然听到了关于大炮的问题。吴克善自我安慰道:“还好,这几日是旱季,雨水不多。”布木布泰叹息一声,说道:“改天将他们请来一叙吧,无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总是要见客的。”“好吧,事情不好办,但总有机会,妹妹,你总得想好,日后该如何的行止,外甥在此地,就是无数人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这个世情,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要不咱就想办法假死,隐姓埋名的活着,也比成为众矢之的的好。”布木布泰低头想了想,说道:“知道,我会有办法的,他们抓不到我们。”吴克善走后,布木布泰在脑海中回想起一句话,“亲兄弟也未必可靠!”对于在草原长大的布木布泰来说,这并不让她吃惊,草原上有各种动物,狗,羊,牛的小崽子们,全都会嗷嗷叫着互相争食儿,互不相让,彼此争夺母亲的**,毫不停息的吸允着母亲的**,哪怕被吸允的再痛苦,也依然愿意继续哺乳子女。但是母体的体量是有限的,本身,**是不足的,起码很多时候,是不足以所有的产崽长大,因此,彼此之间的争夺,谁能抢到母亲的**,进而霸占之,就成为可以战胜自己兄弟姐妹的必然需要,而失败者的下场,自然只有死去。当然,作为女子,布木布泰自己不需要和男孩子一样,互相的与其他兄弟竞争,甚至不是因为生存所必须的羊奶,食物,而是更加稀缺而高端的权力,女人。布木布泰心中虽然少许悲哀,但却并不在意,人生在世,出卖与被出卖,本就是游戏的组成部分,如果为这种小事而感伤,那可早就被淘汰了。“叫孔四贞妹子来,就说哀家想她了。”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孔四贞本身已经无依无靠,而所带的汉人,唯有依附于她才能生存,如果可以好好的利用起来,可是比什么大军都管用的多。孔四贞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到了布木布泰的府邸,当然,理由是不经打扮,哪敢随意面见主母,实际上的原因,她自己还是心虚,到底是才多大的女孩子,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考虑再三,她自然不得不出门,为了讨好对方,有意的没有穿汉服,而是穿着一身蒙古的长袍,看起来英气的很,这些日子她吃得都是以肉和奶为主,个头倒是挺拔起来。一进门,布木布泰就打起精神,可以联络了一番孔四贞,虽然还没有解衣推食,但亲热程度却犹有过之。“妹妹在这里所居如何,到底是风沙大,比不得内地的繁花似锦,可惜不能让妹妹去享受荣华富贵了。”孔四贞有些胆怯,此时不是多年后,她爹被直接做掉后,为了姿态上的事情,孝庄将其收为义女,接进皇宫,沦为了顺治皇帝的泄欲工具,但面子上,生活要尊贵的多。她只是经过了李向前等人生疏而短暂的培训,所谓的反侦查能力也就这样了,而心理攻防的建设也完全不及格,几乎就是一个雏儿而已。“多谢姐姐,你们待我很好,我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实在是很好的生活。”布木布泰叹息一声,说道:“你想过以后的日子没有,咱们在此地,不上不下的,而且还都有人质在关内被关着,人家这么久,都沉得住气,没有送信给咱们姐妹,要求咱们把自己送回去,不然就要杀死我的女儿,你家弟弟。”孔四贞的目光之间,也闪动着担忧的目光,自己在对方眼中的身份不是秘密,而她的弟弟也被擒获,也不是秘密。孔四贞说道:“说不定在人间眼里,咱们不过是两个小女子,而他们是有着大神通的神仙,自然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布木布泰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有神仙,会怎么看我等呢,明明已经如此虔诚的祷告,诵经,可是根本没得回应。”孔四贞笑了笑,说道:“可是仔细一想,人家神仙怎么会缺什么牺牲的猪头,或者献祭的美女,人家什么都不缺啊。”布木布泰想了想,说道:“终日忙碌,必有所求,我听说,那些身在帝都的长老们,确实也是每日忙碌不停,哪里是什么神仙日子,就是不知道,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了。”“呵呵。”布木布泰忽然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关内是回不去了,他们可没有放过你爹,想来你的弟弟也是不保,哪怕想着回去隐姓埋名,没有家人照顾的孤女,只怕是活不下去。”孔四贞知道,自己的汉奸父亲被直接吊死,却也成了自己的护身符,布木布泰身边肯定有人可以证明,当时确实是被吊死了,自己自然是与关内的人有着血海深仇,那么,也就是可以信赖的,自己一个汉女,在这城内,除了原本有着主仆之义的布木布泰,确确实实没有其他人可以倚靠了。孔四贞说道:“自然是要听从姐姐吩咐了。”布木布泰说道:“要这么着,我看,你还是在这蒙古寻一门亲事如何,大族长家里,还是有不少不错的汉子的,说不定,将来谁就可以突然有一天,冒头起来,为你爹报仇呢。”孔四贞想起自己一开始就来到这里的使命,注定是两边得罪,两边不讨好,不是人的命运。认真想想,比起某个平民出身的女人,自己的命运,也真是就如此了吗?孔四贞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说道:“谨遵姐姐吩咐。”日子过得很快,没有几天,格勒珠尔根城就准备了一次盛大的仪式,其人员众多,食物繁多,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从关内帝都被贩卖过来的各种“新式”的饮料,有一种叫做汽水儿的东西,在不断被贩卖。至于蒙古本地的牛羊,自然杀的更多,针对蒙古散发的羊毛订单,虽然没有给予科尔沁部落,但是这么大的草原,总可以找到串货的人,因此这里的经济也是成长的不错,毕竟,作为当年林丹汗覆灭后的最大受益者,科尔沁部族捞取的好处是最多的,那些无知无识的牧民,哪个大汗来了听谁的。因此,这个时期,有着最多的牧民和最多的羊群的,其实是吴克善这货了,当然,吴克善此人绝非什么雄才大略之辈,雄才大略者不可能依靠把妹妹嫁出去换取军事上的胜利,最多是作为筹码,主要力量还是依靠和依赖自己。这就是问题所在,事实上,此时,远在西北的准格尔部落,已然趁势崛起,因为可以压制这些地域出现一个幺蛾子国家的军队,大明军队和蒙古军队,正在互掐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