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范文程哭得这么伤心,一半是真心不希望皇太极上战场去冒险,另一半,则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惧和绝望。
皇太极微微苦笑。他跟宁海军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尝不知道宁海军出现的战场有多危险?先不说那一炮下来死伤一大片的火箭炮和后装线膛炮,光是那火枪就够要命了。
朝阳门破袭战中,他亲眼看到一发子弹从七八百米外射来,击中他身边一名分得拨什库,当场就把那名分得拨什库的脑袋给打成了十七八块!
宁海军认得他,宁海军的子弹和炮弹可不认得他,挨上了就是个死!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现在清军连战连败,士气低落,为了鼓舞士气,他也只能亲自上阵了!
这位手腕极佳的枭雄温言劝慰范文程一番,又对温体仁等人叮嘱几句,然后策马走出永定门。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太极在走出城门的那一瞬间,他心情一荡,胸中郁积已久的郁闷、愤怒竟然消散了,对未来的彷徨,对明军大军压境的恐惧,也尽数被原野吹来的风给吹散,久违了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那种策马扬鞭指点江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又回来了。
现在皇奇迹极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了,只想着跟几年前险些要了他的命的程世杰一决高下。
清军似乎能够感受到主子的状态回来了,大为振奋,“万岁”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在这狂热的欢呼声中,数万清军连绵十几里,浩浩荡荡,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箭头,迎着程世杰所部进攻的右翼席卷而去。
“禀告大帅,清军从永定门出动了!”
“终于舍得从乌龟壳里出来了?”
程世杰搓搓手道:“他们出来多少人?”
“有七八万人?”
“皇太极不想过了?”
“他还有选择吗?”
周宁笑道。
“这倒也是!”
而此时,清军庞大的部队的前锋,已经跟宁海军的先头部队打得火花四溅了。
眼看着涌过来的清军越来越多,宁海军的十数门火箭炮急忙而来,清军的战斗力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面对宁海军骑兵侦察部队,居然隐隐占据着上风。
眼看着三百余名宁海军将要被这些清军前锋部队吞没,就在这时,十数门火箭炮发射八九十枚火箭弹。
这八九十枚火箭炮弹非常神奇,居然全部落在了清军先头部队的阵中,爆炸的冲击波将他们将破布一样吹向空中。
随着这一轮的火箭炮轰击,前哨战原本占据着绝对上风的清军,瞬间一泄如注。
随着宁海军和清军的部队都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双方隔着十里对峙。清军忌惮明军手中的重炮,十里,明军忌惮清军手中那强大的骑兵集团的闪电突击,十里,这是一个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距离,再近的话很可能是午夜成人档提前上映,大家想捅谁就捅谁了。
震天动地的万胜呼声中,程世杰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尸横遍地前线战场。
普通步兵则狂挖陷马坑。明眼人都看得出清军骑兵数量是宁海军骑兵的五倍以上,他们必将遭到清军铁骑的正面冲击,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各部按部就班,各自忙活,井然有序。本来这些活应该由民夫来干,但是宁海军的习惯是,工事自己动手,宁海军士兵们正忙活着,远远的一股烟尘扬起,一名清军信使疾驰而来,宁海军抬头看了一下,没有理会,继续低头挖陷马坑。
那信使来得很快,眨眼间便来到阵前,隔着一百来米停下来,扬声叫:“我乃大清皇帝陛下的信使,前来传达吾皇的旨意,请大明监国摄政王出来一见!”
宁海军齐齐一愣,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向那信使,所有人脑海里闪过同样的念头:“这货想耍什么花招?”
程世杰骑着高头大马越众而出,说:“我就是程世杰!”
信使在马背上一拱手,说:“摄政王,久仰了!”
程世杰说:“废话少说,你们主子派你来有什么事?”
那信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吾皇想摄政王过去一聚,就在五里之外,路边长亭。”
程世杰眉头一皱:“皇太极要见我?他想耍什么花样?”
信使说:“摄政王不要误会,吾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一见你这个对手。吾皇说了,早在八里湾之战后他就一直想跟摄政王见上一面,畅谈一番,如今决战在即,怕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不想留下遗憾。”
程世杰还没有说话,周宁就先吼了出来:“大帅,万万不可!建奴诡计多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信使却不为所动,只是噙着一丝冷笑,带着一丝轻蔑看着程世杰。
程世杰倒不担心皇太极耍阴招,因为宁海军在五里外的范围内,拥有着绝对的战场控制权,哪怕是三寸线膛炮也可以打五里远,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大量的火箭炮和步枪手。
程世杰:“本帅也很想跟你的主子聊聊,带路吧。”
张裕、吴胜、周宁等人大骇,齐声叫:“大帅!”
程世杰轻松的笑笑:“没事的,我去跟他聊几句就回来,侯肆,我们走!”
程世杰只带了几十亲随,跟着信使朝着数里开外的长亭飞驰而去。
望着程世杰的背影,周宁道:“袁世良!”
“末将在!”
周宁怒吼道:“给老子瞄准长亭,建奴敢耍花样就给我开炮!如果他胆边长毛了想再暗算大帅,你们就把他给我炸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