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各部落其实同新朝政权一样,比中国北方人更不擅长复杂而漫长的谈判与权衡。仅仅是第一天谈判时天色黄昏的时候,漠南蒙古的十二部几十名赶来的代表除了其中一部之中的两家外,就迅速做出了判断和决定:“草原人不能离开草原,是天经地义的底限。大军如果要来战,那就随意好了。”
在不少蒙古人的认知中:每当中原王朝新朝开国处于强势,而草原尚没有统一的时候,强人王朝的强军或许也可以直攻入草原腹地。可他们远远没有蒙古人那样熟悉草原中的水草规律,也不可能在分兵的情况下保持有效的联络和机动能力,更没有像草原人一样吃苦耐劳的精神。所以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次武装游行而已。
“这南朝的皇帝口气太大!我看我们有必要集中各部给他们一次教训,让他们知道:草原与辽东那些已长庄稼的地方是不同的!”一名喀尔卡的部族代表提议到。
然而,这个提议却没有得到漠南蒙古各部的响应,最终还是一位同新朝主力也算打过交道的朵颜部蒙古派来的使者叹道:“你们没有同那后金军队打过交道,也没有同那新朝主力部队打过交道,知道什么轻重?那些南朝人的铠甲武装到脸颊小腿和手指,同时还不失灵活。优等的武士把箭射到敌军的膝盖或脑门上都不一定能造成致命的杀伤。十个南朝枪铳手用不知什么方法制成的一二百件火器连环发射,枪声如同汉地的鞭炮一样密集,精度好比我们草原人的弓箭,威力甚于强弩。他们还拥有能让人的眼睛如同老鹰一样的千里镜,以及能飞到高处侦察目标的神物。如今他们又拥有了足够的马匹,以往几千年来的经验,早就不能做为今天这股前所未有的对手面前我们应该怎样应变的依据了。”朵颜部中的两家是漠南蒙古被新军主力部队的战力所威慑,并不仅仅是上层,就连基层的不少蒙古人也持类似的看法。这也是朵颜部的代表能够轻易决定投降的原因。
“你们想做狗,被那谣言吓破了胆。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要是连一战的勇气,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你以为做狗就能得到好日子么?”终于有人被朵颜部的投降言论所激怒,不得不发声了。
“狼相比狗也没有多好。风餐露宿,时刻面临强大的猎人,甚至是内部的倾札,再我看来比起汉地的乞丐狗也不见的有多好。何况这一次,恐怕是有些人欲做狼而不可得。”
是战,是降,还是逃?漠南蒙古各部没有自己的意见。不过在有一点上却是相同的:那就是要速归。
张海没有拦截着这些蒙古人的代表回归,也没有显示出打算趁谈判的机会突袭的意思,这让朵颜部的人们安心不少,同时也松了其他蒙古各部不少代表的心。
“我还是有担心,这大草原实际上在西面并不是没有通道可以连绵到西域。我们不对这些人展开突袭,会不会让这些人有了逃跑的时间?更重要的是有可能让后金的残部拥有西逃更充裕的时间?”刘洪涛有些疑问的说道。
“他们要逃到西域,那就去吧。我们把边墙堡垒修到那些西面的山口通道就足够了。”张海也想通了:如果敌人都是知己知彼的理性战略家,一门心思想要西逃,就算新军主力在一个月前就紧急展开行动,想拦也拦不住。对草原的扫荡战略并非力求最大的突然性削弱后金实力那样的战略决战,而只是战略决战之后的一次尾声行动。因此远远没有之前的辽东攻略中那样急迫了。
队伍到新朝三年旧历九月下旬的时候,从南京一带海运而来又送至密云前线的的最后一批燧发排枪补充到部队,同时还有不少并非精锐工匠制制出的超轻臼铳。整个队伍在出发前的燧发排枪即便减去辽东作战时千余支战损,也达到了十八万支的规模。经过改变后的每个营战斗群都至少拥有了一万余支燧发排枪及一万余支超轻旧铳,加上必要的炮兵火力使得面对两三万人规模聚集起来的残敌大股部队时也不至于在防守中面临危险,更不说机动能力。
队伍从密云一带出发后,没有如漠南蒙古各部那样料想的迅速以急行军展开自大限度的行动。尽管队伍携带的马匹接近一人双马,张海还是命令队伍以常行军展开行军,最大限度的节约马力以应对随时有可能的情况。并且在没有敌情的时候是以徒步行军带领马队。在行军的方向上,新军主力部队也没有像不少人预料的那样一出关就向草原纵深展开行动,而是以近衞部队为先锋首先沿着距离长城不远的地方向西展开行军。行军的时候人员和马力尽可能平均的负担辎重增加持续力,在人马负担均不是很重的情况下每日保持五十公里左右的急行军速度。这算是各支部队中最快的速度了。刘洪涛所率领的第二旅乃至其他各旅队伍的行军就没有那么紧急。马冲昊所率领的第五步兵旅的战士们甚至在未来的十多天时间里都不需要以太快的速度展开行动,整个新军主力部队六个旅群十八个营群似乎按照计划有步骤的像一根伸展开来的“弹簧”,西快东慢,沿着整个关外草原的底部展开了行动。
当队伍还比较密集的时候,各个营群之间的距离还不是很远的时候,前来侦察的草原上的游骑在付出了血的教训了解到了新军主力部队的强悍战力之后就很少逼近到比较近的距离上进行袭扰和侦察了。最多只有少数骑术和马匹远超新军主力部队一般战士的侦骑在十多裡外的地方远远的观望侦察,也不敢一次排出太多的人。在整个新军主力部队展开部署之前,张海也似乎没有要对草原展开迅速扫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