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起兵反叛,农民杀得也多是贪官污吏,抢得都是土豪劣绅,盗掘皇陵多半也是为了财货,根本不是什么反对封建暴政与统治阶级决裂那种后世的狗屁定义。除了后来已经有了夺取江山打算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各地农民军根本没有人去冒犯各地藩王,这就是明证。如今在藩王之中地位最尊崇的八贤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多部下的面前,向他这个身份低微的俘虏道歉,这样的精神震撼是马守应无法承受的。朱聿键看着目光呆滞的马守应说道:“你们为了反抗压迫而起兵,我不会怪你们的,实际上就算是那些因为饥饿而起兵的农民军,我也不认为他们有罪。只不过你们这些人的反叛,已经干扰到了华夏民族的存亡,成了建奴的帮凶,否则我才不会主动去打农民军。”“王爷究竟要如何折磨我还请明示,马守应绝不皱一下眉头,我只是希望能给我个痛快,哪怕千刀万剐也行,不要再如此假惺惺的。”马守应通过这些话,已经断定朱聿键是在戏耍他了。作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农民军头领,他对今天的局面早有思想准备,只不过他不希望成为别人戏耍的玩具而已。朱聿键摇了摇头:“我不想折磨你,相反我还打算放了你。只不过如今大明天下大乱,各族百姓更加受苦,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找不到安身之处。”“放了我?”马守应目光一凝:“如果放了我,我就回到农民军去,照样有安身之处。我这样说,王爷是否会放了我?”朱聿键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太高估自己了,难道你回到农民军之中,就能让农民军战力大增不成?我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难道你打算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回族在大明朝的弱势地位吗?”马守应闻言一愣,朱聿键说得没错,在见过吴之番骑兵师的战斗力之后,他已经彻底胆丧。估计经历过中都之战的农民军,再面对唐军的时候,都会有同样的想法,没人再想面对那样可怕的作战场面了。朱聿键的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他笑着说道:“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而已,在河套平原的北方,有一个叫做北海的地方,那里气候温和适于放牧。那里也是华夏人的地盘,只不过他们不会对各民族有任何歧视,只要愿意与华夏人和平共处在那里安心生活的,都能得到很好的安顿。如果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而是为了给回族人争取真正的幸福,就应该收兵返回陕西,趁着洪承畴的勤王军尚未回归,带着你的族人去北海。”“我的话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想回农民军还是想回河套平原都随便你。”朱聿键挥挥手道:“不过我要警告你,农民军此次在建奴入寇的关键时刻,主动进攻中都,这等于是给建奴当了帮凶。农民军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如果你们再有这样的行动,我是不会留手了,如果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可就不会这样轻松了。”“你要放了我?”马守应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朱聿键说放就放,丝毫没有戏谑的意味。刚才他还以为朱聿键的意思,是想要借此瓦解他的斗志,让他跪地求饶,没想到对方问完了话,真的将他放走。“我说了要放你走,难道还有假话不成?不光是你,俘虏之中的回族人都可以跟着你离开,只不过你们不能从浙南走,我的人会将你们从长江运送到河南,然后穿过商洛山区,在西安府放了你们,至于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就请自便了。”朱聿键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快离开。马守应的方寸已经彻底乱了,本来已经就要英雄就义,现在却被对方轻轻放过了,此时他心中的思绪难以言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了半天,他只好拱拱手道:“多谢王爷高抬贵手,马守应绝不敢忘,如果他日在战场上想见,我必然退让。”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爷竟然这样一个流贼头领放走了,这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功啊。”邢红娘感觉朱聿键做得有些过了,她忍不住出声提醒。朱聿键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后世威名赫赫的红娘子啊,如果没有自己她未来也是农民军的一方首领,想不到现在她完全成了朝廷一方的人,对农民军也口口声声喊成流贼了。他转头用颇为严肃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将农民军说成流贼,他们只是活不下去才被逼造反的百姓,与贼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是贼,恐怕罪名更大的是让百姓无法活下去的朝廷。对于这些人之中,我们要善加区分,只要没有劣迹,俘虏后要还他们寻常百姓的身份。”“红娘知错了。”邢红娘脸上一红,连忙拱手道歉。朱聿键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随后他又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把郝摇旗带上来。”这次朱聿键提审这三个被俘的农民军头领,实际上是有着不同的想法。对于高迎祥朱聿键更多的是对历史人物的仰慕,结果让他非常失望,高迎祥的思想与历史课本上所写的完全不同。马守应在历史上并不著名,他更多出名的原因是回革五营在农民军的战斗力,朱聿键只是想了解一下,作为与中央政府没有太多交集的回族人,为什么也要趟农民军这股浑水,结果是他在历史课本上根本找不到的,这让他很满意。至于郝摇旗,朱聿键更多的是对这位高迎祥手下头号猛将的好奇。这个郝摇旗据说是每战必然争先的猛人,全身犹如浮雕般布满伤痕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相当稀有。他先跟随高迎祥,后来又跟随李自成,虽然手下军纪不严却是农民军最敢打敢冲的一股,后来他坚持抗清决不投降,与永历十七年被俘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