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啸虽名为明臣,但现在他,已然有如独立君主一般,除了与明朝名义上的臣属关系外,完全不受明朝半点控制。
在济尔哈朗看来,这个李啸及其治下,其将来的发展前程,却是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甚至那遥远的俄罗斯帝国,都远远不能比及的。
而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作支撑,李啸现在,在其手下更有他一手打造,并且完全只听从于他一人号令的十多万唐军,这支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纪律严明的虎狼之师,一定会有如一只下山猛虎般,趁着清朝内乱的时机,狠狠地扑向清帝国,在它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大块肉来。
虽然李啸的唐军,刚刚在海参崴堡与清军生死搏杀,看上去两者势不两立已成死敌,但久历政治考验的济尔哈朗知道,这样局面,只要稍加外交努力,便可彻底改变。
这政治斗争,原本就是世界上最肮脏下流的事情,为了斗争的胜利,莫说与先前的敌人联合结盟,就是向魔鬼献上灵魂以换取盟约,多尔衮与豪格这两个权欲薰心的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当然,与昔日敌人的李啸联手,现在那处于相对弱势,前途更加凶险莫测的豪格,当然更有可能这样做。
而只要唐军一参与,大清的这场前所未有规模宏大的内战,那么原本处于相对弱势的豪格,将获得强有力的支撑与助力,那他与多尔衮的争斗,究竟鹿死谁手,却亦还是难知。
而更让济尔哈朗悲哀的是,那就是,无论豪格有没有想到找唐军为助力,那唐军也一定会以各种方式,参与清朝这场规模宏大的内战,不从清朝身上扯了一块肉来,那是绝对不肯罢休的。总之,那李啸的如意算盘就是,一定从动乱不已的清帝国身上,尽可能多地捞取好处,最好能达到趁你病,要你命的效果。
而现在济尔哈朗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现在的豪格,到底有没有想到这一招,还是只想着凭自身之力,来与多尔衮作战。
所以济尔哈朗的作了大部分筹码押宝多尔衮这个决定后,却又悄悄地给自已留了个尾巴。
那就是他虽然打算把全部的兵马,都让手下将领,悄悄地带往辽阳,去为多尔衮作战,但他本人,却与那礼亲王代善一样,继续留在盛京城中,摆出一副为大清忠心效力的样子,从而向豪格表明,自已这样一名德高望重的政治老人,依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依然愿意坚持为皇太极的后代效忠。从而以这种方式,实现两头押注,最终让自已处于不败之地。
这样一来,若是最终多尔衮获胜,那自然会十分感谢他的兵马襄助之功。而若是豪格最终获胜,则必是感激他这样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臣,大清的郑亲王,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估计也会对他厚待有加。
济尔哈朗想到自已这般煞费苦心的安排后路,不由得心下喟然长叹,脸上泛起莫名的苦笑,然后缓缓在摇了摇头。
他在心下暗暗地想道,也许,现在的自已,这般无奈的境遇,倒还与大清帝国的左支右绌,前途缈茫的现状十分相符吧。
济尔哈朗在院中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将近正午,他正打算先回家吃饭之际,忽然有手下急急入得堂来,向他紧急禀报。
“禀郑亲王,不好了,城外发生大事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手下,快步进入堂来,立即伏地而报。
“哦,什么大事,你倒是快说啊?!”济尔哈朗见他行色如此匆忙,顿时脸色大为绷紧,随即厉声喝问。
“禀郑亲王,盛京西门外武静营处,今天一早集结了大批汉军兵马,然后一道渡过浑河,西行而去,倒象是要离开大清境地一般!”
“啊!……”
听到军兵禀报,济尔哈朗一声惊叹,顿是大皱眉头。
他知道,现在非常时刻,这些汉军定然也是在纷纷想办法寻后路,故这段时间以来,有大批诸如孔有德部、耿仲明部的汉军,已纷纷离开盛京郊外的军营,往南开拔前去东京辽阳投效多尔衮。
故对于这样的事情,济尔哈朗自然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毕竟,他那些尚且停留在盛京的镶蓝旗兵马,就已由昨天,统一由手下将领带往辽阳。他自已都是这般行事,又如可去苟责他人。
只不过,现在这名手下所禀报的信息,还是着实让济尔哈朗惊骇不已。
好么,这些家伙,竟然不选边站,反正趁着大清现在一片混乱无人管事的时机,悄然向西遁走,以逃离清境,倒还真是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独特道路。
这样前所未有的明目张胆的叛逃,真的着实让人震惊,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随着皇帝的缺位,高层权贵们的争权夺利之举,使得现在的清朝有多么混乱无序。
而且,这只叛逃的汉军选择的路线极其高明,他们是从西边逃撤,从武静营渡过浑河,再过大胜堡,便是喀喇沁蒙古地界,若叛军到了此地,便是一望无际,再无任何阻拦的河套平原。而由于清朝与蒙古诸部的良好关系,这西去路上,根本就没设立什么象样的关隘,也没有多么防卫的边境部队可以阻挡他们。也就是说,除了清廷现在就立刻派出大军,去追击剿灭这只叛军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来对这只叛军采取象样的阻拦措施。
看来这只叛逃的汉军中,还是颇有智谋之士,在给他们出谋画策,才能选定这样一条高明的逃撤路线呢。
只是,现在的自已,手中无兵无权,又有什么办法,去阻止这支汉军出逃呢?可以说,他们此时的出逃,只会是处于完全无人过问也无人关切的状态。
内乱在即,宗室外逃,军队叛离,这大清,莫非真的也要走上象明朝一样的溃灭之路么?
济尔哈朗颓然跌坐回椅子上,他的心中悲凉无比,胸中仿佛有无数句话想大声喊出来,只不过,他张着嘴巴,最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他看着禀报的手下那惶惑不安的眼神,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挥手让他先退下。
阵阵刺骨的寒风,从大堂外不停吹来,跌坐在椅子上济尔哈朗,一动不动,呆坐得有如一具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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