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略一思考,那喝得醉红一片的脸上,便泛起了淡淡冷笑。
哼,左良玉这厮,肯定是在唐军的重压下,强自死撑不下去,到了现在,终于万般无奈地向自已低头求援了。
这个狗东西,你既然自已送上门来了,那老子不好好敲榨你一番,那简直就是大傻蛋。
李过一拳砸在大腿上,心下主意已定,脸上已是笑意隐隐。
那左梦庚派出的使者,是其手下一名亲随副将,名叫汪硕画,此人跟随左梦庚已有多年,为人机敏谨慎,甚得左梦庚之心,故此次北上求援,左梦庚安排他为主使,前往李过所在开封城。
汪硕画在仆人带领下,入到府中客厅,见到上头正襟危坐的李过,便宜急急下跪,大声禀道:“毫侯,我乃是大明宁南侯手下特使汪硕画也,此番前来,特奉宁南侯之命,向贵军紧急求援!还请贵军看在两国结盟,唇齿相依的份上,速发援兵,协救我宁南侯啊。”
听了来人之话,李过淡淡一笑,便道:“等等,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你说宁南侯现在局势危急,却是何故?”
见李过故意装糊涂,汪硕画心下暗恨,却还不得不按捺住心头的焦躁,复把唐军入侵之事,向李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毫侯,情况就是如此。现在那唐军第二镇兵马,从川东出兵,一路东攻,荼毒鄂西,无法可制,倒是猖獗得紧哪!我左大人心忧如焚,不得不从防备唐军的东边防线,调派大量兵力,前往鄂西一带驻防守备。这样一来,这东边的防务,特别是河南南部一带,兵力颇为空虚,令人心忧。为防止东边的唐军蠢蠢欲动趁机偷袭,宁南侯万般无奈,才特派卑职紧急前来贵国求取援兵,还请贵国速派援军入援我河南南部一带,以免唐军趁虚而入。现在情况万般紧迫,在下多言无益,还请毫侯赶紧发兵,以救危困于水火。在下在此,替宁南侯谢过毫侯了。”汪硕画一脸急切,有如连珠炮般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李过哦了一声,脸上故意表现出同情与思索的模样。他一声轻叹,站起身来,装模作样一脸忧虑地在房中来回走了数步,便脸露难色地说道:“贵使莫急,现在你我两国,已成兄弟同盟之邦,理当有难同当,互济共助。只是贵使有所不知,现在我大顺国内,因为与李啸那厮长期对战于宣府北路,这兵力与粮饷,其实皆是十分紧张,想要紧急调派兵力,实为不易啊。贵使的心情,本侯可以理解,但想要派遣援兵,这事关系重大,还需由本侯向我大顺皇上先行禀报,再作定夺,方为合适呢。”
听李过此时此刻还在打官腔,汪硕画心下十分急切,却还不得不脸上陪着笑脸道:“毫侯,你所说的这般困难,宁南侯其实亦是早已想过。故在本使来时,镇南侯曾叮嘱在下,只要毫侯能尽快发兵协守河南南部,那贵部的兵员粮饷,全部包在我镇南侯身上,完全不用贵军花费一个铜板儿。另外,若贵军果能守住河南南部,渡过这迫在眼前的危机,那宁南侯到时还有另有重赏……”
李过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打断了汪硕画的话语,示意他不必多说。
内心暗自得意的他,故意捋须言道:“这个么,军情紧急,万难耽搁,其实本侯内心也知道。只不过,本侯也实说了吧,我大顺军兵,虽可立即赶往明境入援,但毕竟进入异国作战,士气不高,恐一时难与唐军相抗。故本侯以为,为激励将士,提振士气,还望镇南侯不吝赏赐,能在我军入援之时,便给全军将士先行犒赏,方是恰当之举,我大顺入援将士,也必会对宁南侯大为感念。”
汪硕画见李过如此贪婪,终赤裸地暴露出本来面目,心下顿是暗叹不已。
他一咬牙,便沉声道:“既如此,那就请毫侯报个犒赏金额,本使也好尽快回去请命。”
李过抚手大笑,连连点头道:“好,你也是个爽快人,本侯甚是喜欢!那本侯就直说了吧,想守住河南南部一带,只怕至少要有六万兵力,除了按例钱给我全军将士粮饷器具外,以每名军士五两计开拔银子,本侯要个三十万两银子,不算过分吧?”
听得李过报出这般数字,汪硕画脸色都白了。
三十万两,这可相当于生生地在左良玉身上剐下一大块肉,倒是把左良玉多年的私人积蓄给搬空了大半呢。这个数字若是回报给左良玉,只怕自已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吧。
汪硕画一脸哀色,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拂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艰难地挤出笑容对李过说道:“毫侯,这如何使得!你这番话语,开口就是三十万两银子,实在折煞小的了!这般犒赏数字,实是过于巨大,宁南侯若是知晓,只怕会当场把小的腿给打断了!毫侯要开拔银子,确是人之常情,只是宁南侯那边……”
“此事绝无商量,不必多谈!你记住了,若要本侯紧急出兵,这二十万两开拔银子,断不可少,亦断不可拖欠!”李过脸色冰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汪硕画的话语:“恕本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弄清楚,现在是你们来求咱们办事,而不是反过来我军来央求你们。焉有请人办事,还这般扣扣索索,甚至虚与委蛇推脱反复的?更何况,现在唐军的进攻,已然十分紧迫有如燃眉之急,你们除了大顺可为援手之外,又还能有何处有援兵可求,又还有何资格来再与本侯谈条件呢?说起来,还是本侯心善,不愿意刁难你们,才开了这么个你们负担得起的价格。不然的话,本侯就要价再翻一倍,你们也只能咬着牙关认了。贵使,本侯所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啊?”
见李过终于露出了流氓无赖的本来面目,汪硕画心下痛骂不已,却又只能抹着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道:“唉,毫侯说的,也确是有道理。既如此,那本使就立即回去复命了。”
李过嗯了一声,又微笑着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汪硕画的肩膀,和言悦色地说道:“你且休怕,宁南侯不是傻瓜,他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拿你撒气的。他知道,现在最为紧要迫切之事,便是对付李啸的唐军。这三十万银子的开拔费,真的说起来,与他打败唐军守住地盘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地盘若是没了,有再多银子,又有何用呢。将来此事若成,以本侯来看,那宁南侯非但不会责罚于你,反而可能会为你记功呢。”
汪硕画心下暗叹,脸上泛起苦笑,嘴上诺诺连声,随即宾主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汪硕画便告辞而去。
使者一去,李过立即派人,以八百里加急之速度,前往京城禀报给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