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又叮嘱了于谦一些关于治水的事情,叫来王振,吩咐从内库运送三百万两白银给于谦,让他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就回去准备修整当地比较危险地段的堤坝。然后朱祁镇却将阮安与沐敬留下来了。朱祁镇说道:“你们对如果教授水利,心中有没有底?”阮安与沐敬都是宫中老人,自然能听出朱祁镇的弦外之音。沐敬立即说道:“奴婢愚昧,请陛下指点。”朱祁镇满意点点头,说道:“朕以为水利之事,是最要紧不过的了。想要做好一件事情,一定要往细里做,只要功夫做得细,才能将事情做好。”“以朕之间,而今治水之策,充满了想当然,根本没有想详细的计算。”阮安一时间有些结巴,说道:“计算?”古代很多时候都是经验科学。对该如何治水也是直观感受的。这也是为什么朱祁镇上了一个模型,就将满朝大臣给说服了。是因为这些都符合满朝大臣思维习惯。治水之中的计算,大概最多的是工程量的计算,土方石方的计算,还有分段镇守的计算。更多的就没有多少了。朱祁镇说道:“对,先定度量衡,以营造尺,一尺定平方,然后定立方升,以一升多少水,计算水量。朕想要一切水流运动都能用数字来表达。”阮安与沐敬两个人,更是如同读天书一般。朱祁镇说道:“朕记得黄河之上有羊马报,就是乘着羊皮筏顺流而下,对下游报洪峰,这就是要洪峰的速度。还有水量。”朱祁镇见他们还听不懂。不耐烦的给他们上了一节数学课,计算含沙量,径流量等事情一五一十说明了。其实朱祁镇也不懂治水,不过他知道数学是科学之母。如果水利学堂之中真有一个天才,能用建立起一个数学模型来解释河北平原上一切水流变化。河北水利还怕治不好吗?有这样的成功经验,朱祁镇自然也会想其他方面推广的。只是朱祁镇看下面两人双目之间,隐隐约约有无数为什么飞过,就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大清楚了。朱祁镇叹息一声,暗道:“罢罢罢,这一件事情我多盯着一些吧。”随即又说道:“水利学堂必须开设算学,而今是主课,除此之外,还有开始绘图,不知地利,如何治理,还要有实验,就是束水攻沙之策,没有实验之前,谁知道对错。”“这就是朕要将水利学堂设在卢沟河岸边的原因,必须引水才行。”“除此之外,还要设立机械,就是水利机械。如水车,毕竟北方旱情严重,有时候水位很低,根本放不出来的,只能想办法提水,用水车,自然是最方便的事情。”朱祁镇一时间想不起来说什么了,一挥手说道:“算学,绘图,实验,机械,这四门课都很重要,甚至缺一不可,你们看着再添加一下,总之,阮安,沐敬,你们两个只要做好了,你们的身后名也就有了。”“想想,今后大明治水方面大臣都是你的徒子徒孙,还怕没有名声吗?”阮安与沐敬又激动又无措,激动的是,朱祁镇给他画出的画饼,他们都是太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名声的。但是而今这一件事情,却能保证他们的身后名。他们自然很是激动且兴奋,但是面对朱祁镇所言,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含沙量,径流量,都是什么概念?他们都不懂,但是又不敢回去问朱祁镇。只能自己暗地琢磨了。两人出了乾清宫之周,阮安说道:“沐老前辈,咱们两个找地方琢磨一下。”沐敬说道:“好,我也将我那些义子也叫上来,年轻人脑子灵光,或许能想到什么。”两人为朱祁镇布置下来的任务绞尽脑汁的时候。朱祁镇刚刚用过午膳,又接见了李时勉。李时勉在京中几日了,但是看上却依然没有缓过劲来。朱祁镇见这个老臣如此,心中有些不忍,但是想起了北方灾情,刚刚减免的一百多万石粮食。朱祁镇也只能硬着心来,对李时勉说道:“而今粮食紧张,虽然四百万石粮食陆陆续续远过来。但是朕恐怕不够。朕想让卿带上银子,再跑一趟广东,或者是江南,总之想办法再给京师运上来一批粮食。”李时勉面有难色。朱祁镇也不好强硬命令,说道:“如果先生不愿意去,先生就推荐一人,代先生跑一趟南方。”李时勉听了,有些愤怒。说道:“陛下是疑臣贪生怕死吗?臣束发读书以来,就知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臣岂惧一死,况且,老臣虽老,但尚能日食升米,正是老当益壮之时,臣之所以犹豫,并非是臣不肯为陛下所用。而是这一件事情,十分难办。”朱祁镇说道:“却不知道何处难办?”李时勉说道:“首先是广州已经没有船了。”朱祁镇大吃一惊,说道:“怎么可能?”李时勉说道:“臣已经将广州能带过来的船只都带过来了。”朱祁镇说道:“那么,你带着天津的船回去就行了?”朱祁镇说出这一句话之后,立即知道不妥。因为他想起来的,不是别的就是季风。李时勉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朝的硬帆虽然善使八面之风,但是逆风还是南行的,而今正是南风大做的时候,甚至停留在天津的很多船主,等等秋天北方再起的时候南下。”“逆风即便是能够航向,也是相当慢的,臣担心,此番运来粮食,恐怕在秋天了。”“但是夏秋之季,海上大风不断,再大的船只遇见了,也只有死路一条,东南沿海一片,时时出现。”“臣担心在,这些银子在海上出了差错。”有一些话,李时勉也没有说。比如这些船主看似为朝廷效力,但是如果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不用朱祁镇说,李时勉就估计到朱祁镇最少要动摇两三百万两银子,因为没有这个数目银子,根本买不到足够的粮食。毕竟在李时勉在南洋大采购之后,各地粮价不攀升才怪。这么多银子放在船上,跟着这么多船主出海,简直是考验他们自我控制能力。即便是一百万两银子,也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钱。而且李时勉还有一些担心,说道:“臣担心,南洋也没有粮食了。”朱祁镇听了,有些疑惑的说道:“怎么会,南洋不是终年无夏,一年三熟,从先生南下到而今,估计南洋新一季的稻米就又成熟了。怎么会缺粮?”李时勉听了朱祁镇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陛下以为南洋如此?不错,南洋虽然气候得天独厚,稻米一年三熟,但是百姓都没有自主之权,唯头人之命是听,而且懒惰之极,气候虽好,但人却想不劳而获,却是不可能的。”“臣之前,已经将南洋稻米收刮差不多了,陛下可以看出来,唯有安南乃是我朝之余脉,粮食积蓄最多。至于其他各国。”李时勉没有多说话,只是冷笑了两声。朱祁镇心中这才懊恼。自己是想差了。想想也就是了,在古代农业社会,粮食产量就是国力。而安南这么多年的南洋小霸主的名声在,这岂不是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安南的粮食产量最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