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面粉厂的厂长又是怎么混到这个宴会之中的?
在今天晚上的这个洗尘宴上,难道不是济城最顶层的军政商三方的人才能收到邀请的嘛?
当张宗昌用眼神送走了这些各自散开的仇家了之后,转身询问起了他身后负责为他搜集情报的副官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迫使他离开村落的那个不简单的少年郎已经成长成为了现在这般的模样。
“他那个面粉厂很赚钱?”
“赚钱还是其次的,他将几个主要城市的外商联络办事处的关系网给串联了起来了?”
“因为工厂规模扩大化,还拿到了花旗银行的投资,并用以支付一笔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的机械订单?”
“这个面粉厂扩张之后,多了许多与面粉有关的附加产品?”
“苗条,面片,猫耳朵,甚至连干燥的意大利面他们也负责生产?”
“该死的,你就跟我说他那片土地上起了多少间厂房就好了,不要跟我说现在这个宴会厅里边有多少人参股了他的新生意!”
这就是所谓的新贵,毕竟商人所在的圈子,是既复杂又单纯。
他们复杂的是为了赚钱所用出来的手段,有时候甚至可以比拟一次史诗级的战争。
但是同样的,想要进入到他们的圈子之中也十分的简单。
简单到他们只看你们为他们所带来的利益的大小以及你自身的资本的多少。
只要你足够有钱,那你就可以成为他们圈子之中最顶级的存在。
虽然刚刚崛起的时候,那个圈子本身对于这些的新人也有着不太友好的措辞。
但是比之于其他两个圈子之中的所谓的泥腿子,土匪秧子,粗鄙的贫民这种烂形容词相比,暴发户反倒是多少是有些可爱的。
所以呢,现在的张宗昌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欺辱邵年时,他原本想要找到对方并将自己当初所受到的屈辱原样返回的计划彻底的破灭了。
说实在的,若不是别人介绍,张宗昌甚至都不曾认出邵年时的模样。
他的变化太大了,他彬彬有礼,谈吐有物,在这个盛大的宴会之中表现的甚至比他这个身居高位的督军更像是一位贵族。
而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种最让他羡慕不已的书卷的味道。
这种气质与韵味,是他张宗昌最想要磨坊的文化人本应该有的模样啊。
可是他在谁的身上感受到了文化的气息了?
那个几年前跟他一样,出身于小村庄,泥腿子家的小孩啊。
短短的几年,能将人的人生改变成什么模样?
初家老爷还是以往那个高不可攀的初家老爷,哪怕是现在,他坐上了一省的督军,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个人的可怕。
有些人只是一个名字,代表的却是一个众人都需要的符号。
若是他用蛮横的手段将初老爷给撂倒了,那么他所辖的山东省,怕是就要迎接上一场大乱了。
这些人为啥不能动,涉及到了经济民生之间的问题,他张宗昌是弄不懂的。
但是后面介绍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当初那个他先是打算让对方背锅,谁成想反倒是让对方反过来坑自己一把的王栓子……现如今也成为了一方势力的领军人了?
而这王栓子还真是让他头疼啊,他领着啥部队不好,他怎么偏偏带着的就是抱犊崮那地方的军队呢?
这不是如同炸了刺儿的刺猬,让他无从下口了嘛。
若是在别的地方的守备团,哪怕跟边上那个地方上搞的什么小联盟这种兵力,他只需要下一个命令,这些军队的最高长官也要乖乖的被调离。
若是不听话,那就打好了。
可是抱犊崮不同,不管王栓子是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他选择的那个地方,就让他有了与自己叫板的一丝可能。
就抱犊崮那片山脉,曾经将田中玉拖了多久,就能将他张宗昌拖个多久。
只要自己表现出些许的恶意,这小子肯定是一缩狗头,就回到自己的山里落草为寇了。
见了他娘的鬼了。
以前可是大哥大哥的跟在自己身后舔腚的。现如今你瞧瞧他那个模样,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充满了挑衅,是不是!
张宗昌通过自己的一番脑补,顺利的将自己的火气给升腾到了最高的位置。
站在他身边的袁书娥十分无语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将自己的脸成功的憋成了一个气球。
觉得自己再待在原处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加丢人的事儿等待着自己呢。
袁书娥觉得,自己还是端着香槟尽快离开张宗昌的身边才是。
果不其然,这张宗昌在见过了大部分的宾客了之后,竟然主动的走到郑家父子的面前,并将无处发泄的怒气就全部挥洒在了还打算与其虚与委蛇一番的郑金生与郑继成的身上。
“不知道郑将军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巡检一下27旅与52旅这两支队伍的兄弟们啊?”
“毕竟从此以后,我就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长官了啊。”
“我觉得咱们将这两个旅部的军员与我手下的五个军团的队伍整合一下,形成一个统一的整编军,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新军就叫做山东革命军第1军,让你做我军辖下的第一师的师长,把你那什么混编旅的旅长名头给扔了算了!”
“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的感动,兄弟,别谢我,咱们怎么说都是山东乡党不是?”
这语气是理所应当,却说得一旁的郑继成是怒火朝天。
他从军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将夺权说得如此浅显直白的人。
这个新任督军到底是蠢还是有恃无恐?
他是觉得自己通过要挟拿到了山东督军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可以无视他们郑家的实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