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家的客房,比之他以前在聊城买的那处小院落中的卧房还要大些。
这门推开就是一处小厅,当中由一处硕大的落地屏风隔开,屏风的后面可以看到,那是一张原木制成的单人床。
床体做的很大,仿照的是简约型的西式木板床,只有床头,四边无脚踏的那种。
大床的旁边有一小小的床头柜,床头柜的旁边就是两扇及腰高的玻璃窗户。
在床的这一边,是带着镜子的落地柜,柜子两边现在呈现的是打开的状态,内里有一挂衣服的横杆,横杆处挂着一拍与床头柜同色系的衣服架子,这柜子的底下空间很大,邵年时用眼睛估算了一下,就算是他最长的那一款风衣挂进去,也能空余出半寸的高度。
这大衣柜的另外一道门内,则是如同抽屉一般的一层一层的柜子。
上面三层窄一些,当中铺设了袜子,布面拖鞋以及毛巾。
底下的三层则是更宽厚些,比之邵年时手中拎着的藤箱子还要厚,大概是方形的模样,可以放一些可折叠的衣物,纵是行李拿的多一些,也不至于无处整理。
至于这卧室区域里,贴近屏风的那一端,还有一三角结构的脸盆架子,依然是同样的色系,那当中摆放着的脸盆竟然是现在还十分稀罕的搪瓷脸盆,当中印着的不是常见的艳俗的牡丹花开,而只在小角落之中印了一方初家的方印,两条小小的锦鲤围绕在左右,若是将清水灌注进这脸盆了之后,那栩栩如生的小鱼竟像是活过来一般,随着水面一荡一荡的。
而搪瓷盆子的底下,依然是中空结构的架子。
架子上有香胰子,头油,洗发膏子一切与清洁有关的东西。
用的都是扬州的谢馥春,北平的御泥坊,哪怕像是邵年时这种不怎么保养的男人,都听说过它们的鼎鼎大名。
见到这些,邵年时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他觉得自己那个单身男人居住的小院,跟这裏的客房一比,自己那处就像是四面漏风的狗窝。
初家的待客之道,的确是周全的很。
邵年时的目光只是朝着小客厅内那个善良的暖水壶瞧过去,跟在他身后已经接过了邵年时的帽子与大衣的小厮,就赶紧将这些东西在衣架上挂好,取出一倒扣在托盘上的杯子,就打算为邵年时倒上一杯热水。
“邵先生,您是要茶还是咖啡?”
小客厅内放的小案几上有一个木头做的长条格子。
当中一个铁皮的小桶,一个带着外文包装的咖啡罐,就连方糖的盒子与代奶脂的伴侣都有多余外的准备。
邵年时啧啧称奇,却是给自己要了一杯最舒坦的饮品:“白开水就好,倒完了之后,这裏就没什么事儿了。”
“哦,对了,我的大衣的左边口袋中有小费,你尽可以拿去。”
谁成想那服务的小厮却是笑着拒绝了:“来到初家的副楼,为客人服务就是我的工作,本就是本职工作,自然是不需要小费的。”
“邵先生,热水已经倒好了,饮用的时候请小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退下了?”
邵年时很是欣赏的挑挑眉毛,说了一声:好的,就让人先下去了。
自己的大舅哥果真没有说错,寻到初雪作为女朋友,就等同于进入到了初家人的生活之中,也只有进入到了初家的生活里时,才会明白,初这个姓氏对于一个渴望成功的年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也只有进入到了内里,才能见识到真正的属于初家人的底蕴。
这种东西无需特意的去炫耀财富,只是从这些很小的细节当中就能看得出来了。
他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但是同样的,他的大舅哥也把他看的太轻了。
他邵年时最擅长的是开拓与创新,他即将要做的事业,可是与初家没有任何的重合的。
如果说对做粮食与药材生意的初家来说,他还有一些与民生相关的衍生品的话,那多数也都在吃的方面。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业却是跟人的穿着息息相关的。
当中的高额的利润与等同于粮食一般的大众消耗,会让他的财富积累到一定的高度,从而突破现在的桎梏,让他堂堂正正的站在中国最顶尖的那批商人群体的中间,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到了那个时候,只是还靠着家族蒙荫的那些少爷小姐们,甚至都没有了与他公平对话的机会。
他将会站在他们的父辈身旁,成为他们仰望并遥不可及的存在。
想到这裏的邵年时只觉得十分的振奋,他将双臂高举过自己的头顶,就站在那个等身高的大衣柜的镜前,朝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喊了几句:“邵年时,努力!邵年时,奋起!!”
他正喊着呢,却听到身后‘噗嗤’一声,传来了一位姑娘憋不住的笑声。
“啊?”邵年时傻傻的转头,就见到初雪侧着头笑呢,她身后跟着的大丫鬟,努力的将头低着,死命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她的丫鬟培训守则中可是明确说明了,绝对不能对外来的客人表现出丝毫的不敬。
不能笑,不能笑,小姐笑得,她可是笑不得的。
我的天呢,咱们小姐到底给初家找了一个什么姑爷啊。
瞧着将温温柔柔实则冷冷清清的小姐给笑得,简直都合不拢嘴了。
突见初雪出现,还见到了自己这般模样,邵年时果不愧自说自话的脸皮厚,他迅速的调节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之后,反倒是有些诧异的问初雪到:“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现在这个时间,开中午饭是不是有些早?
而初雪却是有些无奈的摊摊手,对邵年时说到:“你且说你这是什么运气吧。”
“你今日刚到,我母亲就从外婆家回来了。”
“与她一同到的还有我外家的表姐,听说我们今年不回乡过年了之后,非要跟着我的阿娘一起回来。”
“说是待不惯乡下那种地方,说是要回来与我作伴。”
“那刘家的宗族祭祖的时候也无需女子进入,外家见到我表姐无事,也就让她随我的母亲一道回来了。”
“所以,她们现在就在公馆的前厅那边收拾呢,我想着……你现在的身份变了,是不是也应该……出去打声招呼。”
原来是岳母回来了,邵年时立马肃然以对,他瞧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短发并无凌乱,长袍依然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