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担心那些靠笔杆子吃饭的大报纸的文人们,凑这2000块大洋会不会有些难度。
复又一想,这些个文人们每个月的工资可是不低,在那大学当中做那教授,一个月光是大洋就有几十块之多的。
还别说他们在报纸上發表的文章,听自己夜总会中压轴献唱的交际花所言,她倾心的一位相好的诗人,最多一次,一月就有八十多块的入账了。
他们如此多人,要凑2000块,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的吧。
李老板想的到底还是简单了。
待到这邓明恩放下电话的时候,却看到一屋子的人全都是苦笑连连。
都说文人教授赚的不少,可那也得看是不是文豪。
这一屋子的人普通的编辑居多,谁家不是拖家带口?
邓明恩倒是没个拖累,但是他的钱大半的都花在工会了。
谁家有个三灾五难的,这邓明恩是都要捐助一番的。
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哪里来的存款。
这挂了电话筹了一天,连主编家中的家眷压箱子底儿的钱都掏出来了,他们也才筹集到了一半。
跟对方几家正经的报纸编辑一联系,发现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等到了这个时候,邓明恩这些个文人团体们才真正的紧张起来了。
若是让他们跟学生开口?真是开不出来。
可若是跟朋友们借钱,只怕让他们这群人低头不易啊。
如此窘迫情况,邓明恩却是灵光一闪。
邵年时在离开时曾与他说过,若是有银钱方的不趁手的,就去找南郊的大华纺织厂的陈厂长。
几千块大洋一个主编,这个钱对于邵年时来说算不上多的。
他连普通的工人都愿意捐赠,碰到主编被抓这种大事儿,他必然也会鼎力相助的。
而等到邓明恩再次致电的时候,在初家窝着等待青城消息的邵年时自然十分痛快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一箱子赎人的现大洋就被大华纺织厂的会计给送到了他们报社的办公室里。
那带着厚底眼镜的雇员还说了,现如今青城乃多事之秋。
邓明恩与他们的邵厂长乃是莫逆之交,若是有事儿直接寻到厂子中即可。
有张怀芝入股的大华纺织厂,总是能让张宗昌顾忌三分的。
听到对方如此说,邓明恩那是感激不已。
应了尽快还钱的日子,就拎着箱子,叫上了另外几家的负责人,一起去张宗昌部所在的临时政府处去赎人去了。
得了内应的帮助,李老板又带着头,等到他们看到大牢门口的差役将人给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了之后,大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那些主编们瞧着着实有些狼狈,出得大门了之后,口中还颇为不满的骂骂咧咧。
待听说若是敢闹事儿的话,还会像是上次一般对他们下手,根本不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的威胁了之后,这些个见过大风浪的主编们一时间都沉默了起来。
大概是被绝对力量的无礼给打击到了,他们满腔愤怒却无处发泄,本就年龄不小的几位主编在从大牢之中出来了之后就陆陆续续的病倒了。
只是在病榻上的时候,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的。
他们劝慰着身边还算是有些理想与公义的人去密切关注此次青城的军事会谈。
若是此次会谈结束后,张宗昌一统山东诸军的话,就让他手底下的编辑想清楚了再来报社干活。
至于他们这些领头的主编们,怕是就不适合青城的这种文人环境了。
张宗昌上台的消息只要一发布,他们怕是就要南下或者北上去另谋生路了。
毕竟一个无法自主发生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些一身傲气的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也正是在这种各界都密切关注的情况下,郑金生终于集合了青城之外的山东各路军阀,大家纠集到一处,带着各自的亲信朝着青城城内进发。
这一日是张宗昌与郑金生所约定的最后一日。
为了以防万一,张宗昌只放每支队伍的最高长官以及他的亲衞队伍一队入这青城之内。
至于郑金生这种老狐狸则是让自己的儿子郑继成待在城外的军队之中。
若是城中情况有变,他也能率亲信逃离山东。
不过依照郑金生推断,张宗昌敢对工人下手,却不敢对他们这些人动手。
这狗肉将军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只是郑金生到了这会议之上,才忽觉张宗昌与自己所想不同。
无势之时让他做马镫都可的张宗昌,一朝得势比谁都来的猖狂。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跟一省督军分封两治?”
“别以为你靠着北方政府就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了,你去问问你讨好的张作霖,他现在能救得你吗?”
这一屋子里边,坐了各路军阀首领不下十人,张宗昌说到激愤之时那是毫不留情。
大家以为他只是与郑金生拍案叫骂罢了,可是谁都没想到,一个愣神,这大肚子男人竟然直接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对着郑金生的胸口‘砰砰砰’就开了数枪。
其鲜血直接就溅在了坐在郑金生之左右的初山之等人的身上。
那瞪大了眼睛瞬间就没了气息的郑金生,临死前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张督军!你怎么敢!!”
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这以后谁还敢来赴张宗昌之约?
他这是疯了吗?
敢跟山东各路军阀作对?
还是说???
初山之的瞳孔瞬间变大,他瞧着会议室外那几位警衞的站位,以及他们带过来的亲衞瞬间就被张宗昌的士兵给呈现出了包围之态……一股子难名的预警就在他心头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张宗昌不是疯了,他是利用这个机会堂堂正正的示威,顺便再干脆利落的铲除异己。
若是将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给杀掉了,那这山东岂不就一家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