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董七喜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小木匠苦笑着说道:“不是跟顾西城,是他女儿顾蝉衣……”董七喜听到,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冲着他笑,还拍了一下小木匠的肩膀,说道:“你可以啊,顾西城那家伙长得一般,但生了个闺女,却是水灵灵的,花容月色,冰肌玉骨,大雪山一脉年轻一辈中,妥妥的第一美女,惹得不少年轻后生心花怒放,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没想到居然落入你的怀抱里去——这事儿要是被那帮年轻人知道了,不晓得有多恨你呢……”小木匠瞧见他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忍不住叹气:“董大哥,这件事情您可千万莫开玩笑,且不说我根本就没有跟顾西城前辈,以及顾蝉衣见过面,就算见了,人家也未必会认我这事儿呢。”他师父故去了,交情早就断了,他其实已经做好顾西城赖账的准备了。董七喜听了,居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顾家有女初成长,又是如此出众,自然一家女千家求,我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听到不少豪门曾找顾西城求过亲,我甚至都帮我媳妇家的内侄问过,但顾西城那老小子一直没开口,说明他还是记得此事的。只不过,你师父鬼斧大匠过世了,的确是个问题……”他沉吟一番,却抬起头来,对小木匠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与老顾算是有些交情,到时候我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的。”小木匠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忍不住说道:“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着急……”董七喜却笑了,说年轻人不要那么沉稳淡定,像你这样的年纪,如果事事和缓、不争不抢的话,会失去很多机会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顾家小姐长得绝对漂亮,配得上你的。小木匠不想跟他继续谈顾蝉衣,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人来:“董大哥,我想问你件事儿。”董七喜说:“但讲无妨。”小木匠说道:“我想知道顾西城的弟弟,也就是顾白果的父亲他是怎么死的,另外我听说顾白果的母亲被关进了什么雪窟,而她则被赶出了大雪山,这个又是为什么?”董七喜听到这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问他:“顾白果那孩子到底是怎么跟你讲的?”小木匠摇头,然后说道:“她不肯讲大雪山一脉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中了鬼王的毒,她甚至都不会讲刚才的那些事——不过我感觉她还是挺想回大雪山一脉,去学习医术的,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七喜沉吟了一番,然后才说道:“老弟,按理说你问我是看得起我,我应该知道什么,就跟你说什么的,只是……”他显得十分为难,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件事情呢,涉及到大雪山的许多内幕,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所以从我口中说出来呢,有些不太好,而且也不客观。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当事人,那样或许会好一些。”小木匠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许多隐情,联想到顾白果的缄默其口,越发好奇,追问道:“当事人是谁呢?”董七喜开口说:“你可以问老顾,或者他女儿蝉衣,总之是顾家人都行。”他这边说完话,他那徒弟小东赶了过来,对他说道:“师父,大帅的三姨太打早上就开始胸口闷,而且还恶心想吐,管家婆子说怕不是有喜了,让您过去瞧一眼,把把脉呢。”董七喜听到,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小木匠的肩膀,说:“老弟,我先过去了,你放心,你和老顾女儿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力促成的。”他转身离去,小木匠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心思再过去看人下棋,而是回到了房间里来。刚才与董七喜简单的一段对话,却让他想到了许多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顾白果被赶出大雪山一脉的事儿,这背后其实是有很多故事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白果不愿意说,而董七喜这种有些超然的人,都没有办法如实去面对和点评。不知道为什么,小木匠越想,越觉得顾白果有些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却给抛弃了,在那舅舅家里寄人篱下,就算不受尽白眼,也得小心翼翼……难怪她这么懂事。之前小木匠并未觉得,而此刻想起来,顾白果越懂事,他的心就越发的疼。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顾白果那小可怜虫儿的小脸,差点儿忍不住想要离开,返回灵岩山去找人啦。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因为明天晚上的庆功宴也很重要,如果他能够认识大帅,或者认识大帅身边的权力人物,或许找到顾白果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忍着。他必须,像个大人模样,方才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坚强地活下去。次日下午,在房间里一直带着的小木匠被董七喜给叫开了门,这位在大帅府颇有地位的私人医生走进屋子里来,瞧见小木匠屋子里一堆碎木屑,而左手上,则托着一个四寸左右的木雕。那玩意是黄杨木的,应该是精心打磨过的,看上去光滑、反光。董七喜有些好奇,认真一打量,吓了一跳:“大帅?”小木匠点头,说道:“嗯,我对着那边大厅上的画像雕的,因为没有见过本人,所以不确定像不像……”董七喜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呢,难怪这雕像又年轻又英气,原来是跟着那帮画家学的,其实吧,大帅没有这般英姿和耀眼,过度的操劳让他睡眠不好,皮肤暗淡,人也显得衰老——不过不要紧,大帅厉害的地方,在于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道:“大帅的谋略、地方经营和人脉,以及在部队上的威望,才是他之所以大帅的根本原因。”小木匠听了,有些沮丧,说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东西岂不是白做了?董七喜摇头,说怎么会?大帅也是人,自然喜欢自己英姿勃勃的样子啊,你这是打算干嘛?拿这当礼物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大帅应该会很喜欢的,主要是你这手艺实在是太好了,雕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样子,好像要活过来一样——你怎么还会这样的手艺啊?小木匠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才是我的老本行啊。”董七喜瞧见这木雕,越看越喜欢,对小木匠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不过还是问他道:“你怎么想起弄这个呢?”小木匠搓着手,笑着说道:“我不是想求大帅帮忙找白果么,总得意思意思吧。”董七喜点头,说你算蒙对了,如果是送别的,大帅或许看都不会看,因为根本不稀罕,但是这玩意儿,是真的不错——只可惜木料差了一点,要是用那小叶紫檀木,说不定就更好了。小木匠苦笑,说我一穷光蛋,哪儿弄那样的玩意儿啊?小叶紫檀木小木匠并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前几天他还在无垢那儿拿了,亲自雕过木剑。不过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董七喜瞧见完工了的大帅木雕,想了想,对他说道:“礼物嘛,一半的心思在包装上,你给我,我去帮你包好,回头递给大帅——你别多心,我可不会借花献佛,你要知道,大帅身边的安保很严的,若是你去给,只怕近不了大帅的身边。”小木匠拱手,说如此,那就拜托了。董七喜拿着东西,恨不得赶紧去弄好,结果走到门口,又回了头来,对他说道:“聊得都差点儿忘记事了,洛大教头让我过来叫你过府去,今晚庆功会,你是大功臣,得提前到场呢。”他说完,掂量着手中的东西,让小木匠稍等一下,他一会儿叫徒弟小东过来,带他入府。董七喜离开没多久,小东就到了。这个比小木匠小不了多少的后生,恭恭敬敬地跟小木匠说了几句需要注意的话,然后带着他出了院子,往外面走去。小木匠本来想要找小东聊两句,虚情假意地问候当日之事,但瞧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就没了兴趣。供奉院就在大帅府旁边,相距不远。他们出门的时候,大院里也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一些相熟的人瞧见了小木匠,都与他打招呼。那大帅府,也就是“刘公馆”,高门大户,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看着很像古代的衙门一样。小木匠在小东的带领下进了刘公馆,背上的寒雪刀被人下了,留在门房里间安置,随后被引导了一处宽敞的大厅处。小东将人领到,扔下一句话就开溜了,小木匠站在大厅角落,瞧见这大厅里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各自站着,形成一个个的小圈子在交流,而他却是孤单一人,着实有些尴尬。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瞧见罗青光或者洛雁虎等相熟之人,不由得眼观鼻鼻观心,入定发呆。就在这时,突然间小木匠旁边走来一人,却是对他鞠了一躬,然后说道:“甘君,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