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能跑了。”孙雪州勒住坐骑,累得想趴下没好意思,旁边弟兄们可都看着呢,只恨恨的骂道:“这都跑了一天多,跑起来还这么快,就是属兔子的。”说完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也便翻身下马,周边都是大老爷们,不虞丢人,褪下裤子看眼,皮肤红彤彤的,老多地方被磨破了皮。任谁骑马跑上一天多还不带休息的都得这样,战友们见状也都下得马来,宽松宽松筋骨,就是全都罗圈腿走路有些可笑。前面的匪兵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孙雪州等人知道,对方也是强弩之末,而且有比自己更苦逼的侦察兵辍着,他们逃不出己方追逐。“还能不能行?”政教官在不远处大声嘶吼道。“能行。”流血流汗不流泪,战场上的男人从来不会说自己不行,劳累一天的士兵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吼出声。“好。”政教官大喝一声:“咱鲁军的兵就没一个是孬种,十分钟过后,继续追击溃逃敌军。这些匪兵从外蒙烧杀抢掠,现在又跑到新疆祸害民众,其罪行罄竹难书,这会儿大家都很累,我也累,可咱必须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争取将其尽数消灭,为死难的民众报仇。”“报仇…”出发前给官兵们进行的黑喇嘛罪行教育成功激起他们的火气,照片上被豁开胸膛的尸体赤身*的妇女惨死的婴儿仍在刺激着他们的感官。十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士兵们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又向着敌人逃窜的方向追去。孙雪州觉得大腿的疼痛加重了些,刚才就不该把裤子褪下来,要知道之前有些皮肤已经跟衣服粘连到一起,这一弄,更是出现了大范围的蜕皮。跑着跑着他有些觉察不到疼了,不过这不是好事儿,说明此处伤口有些麻木,不知过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在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他们转过一道山梁,随即看到有人倒在路中央,不远处有马匹的尸体。有士兵过去看下,紧接又翻身上马离开,是前出的侦察兵,身上没有枪伤,应是坐骑长途奔袭体力达到极限,跑到此处倒毙,顺带把主人扔到路上,那人不走运脑袋磕石头上,此刻已然没了气息。现在没空处理尸体,他们还要继续追赶,只能靠着附近住户前来收拾,好在侦察兵不止他一人,否则己方下一步的的进军路线都有可能搞不清楚,要真因此失去对方踪迹,这跑一天受的罪可就全白瞎了。路上又有马匹倒毙,幸亏主人机灵被甩出去之后打了几个滚,卸掉巨大冲击力,没受多大伤,只是不能再随队追击了—马匹没有富余,这会儿也不能两人一匹,直将那士兵懊悔的直敲自己脑袋。“咱们到了极限,对方肯定也不好受,现在就看谁的韧性足,追上去,讨回他们所犯的血债。”政教官稍微减下马速,在队伍旁边大声喊道,只是马群经过的声音将叫喊声完全湮灭,孙雪州只是离他近才能听到几个字。远处巨石后面响起一串枪声,骑手们娴熟的将战马拉到路旁,然后有人正面强攻,也有人绕着大圈打算迂回到敌人后方。四连追逐的敌人不多,这只是对方在无奈之下派出来减慢己方速度的,没得几个人,他们路上经常这么干。果不其然,大约有十数个匪兵窝在巨石后面朝鲁军射击,在一阵冲锋过后便给尽数消灭,而对方的阻拦不是没有效果,至少又给追击鲁军造成数人伤亡。大部队没有过多停留,只医护兵稍停下给受伤官兵进行救治,随即也是追赶己方部队去了,至于几个倒霉蛋,他们要尽可能往回赶跟同样掉队的士兵汇合。途中不时出现倒毙马匹,属兔子的丹毕坚赞所部也是撑不住了,不过鲁军伤兵有后续救援,他们只能把人扔到路旁听天由命。到傍晚时实在受不了减员的连长叫停追击,这会儿前面的敌军经过分兵掉队也剩不下几个,他准备让人多做休息再去追赶,现在的情况是人还能撑住,但马匹却实在不行了。从紧张的追逐中挣脱出来,孙雪州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随大流下马,顾不上给自己吃口饭,只心疼的拿出黑豆水壶来喂战马,这一仗打完,马匹算是废掉了,可惜了从蒙古跟着南征北战的老伙计,要知道,它在近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掉膘很严重。“砰”前方有枪声响起,紧接连成一片,他那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连长呼啸一声,早就有了默契的众人翻身上马,赶往前方爆发战斗的地方。“冲啊。”前方两伙人打的热闹,正是给己方撵得慌不择路的黑喇嘛的人,与他们交战者虽还不清楚身份,左不过友军或者民团,因此剩余的四连士兵也便在连长带领下对着敌军的屁股插了过去。“nm。”孙雪州的战马终于到了极限,一个前趴把他甩出老远,身旁战友未做停留,从他身旁绕过继续冲锋,努力的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陷入黑暗前,他想着,最后一榔头,怎么就赶不上了呢。……“大帅,新省电报,从宣统年间就肆虐外蒙近期与我军多次交战的黑喇嘛丹毕坚赞所部已被尽数消灭,可惜本人尸体没有找到,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济南城的炮兵靶场里,马登赢找到正跟王璞宋承斌等人观察火炮试射情况的王子安说道,不过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另有广东方面情报,陈炯明所部粤军已将桂系势力完全驱逐出省境,彻底掌控粤省。”“一场破仗打了好几个月才完事儿,孙文的势力暂时还是不行啊。”果不其然,王子安所关注的重点在于广东方面战事,黑喇嘛再怎么能折腾他也就一流窜土匪,上不得台面,莫说跟白狼相比,就日后的老洋人都能爆掉他:“唐继尧呢,没趁机出兵断了陆干卿的后路,再抢块儿地盘?”“没有,情报中提及其人一直未有大动作,尽心解决内部争端,只通电支持粤军回粤。”如今不管北洋正统派还是西南军阀,都沿用老北洋兵随将有的破规矩,也就造成手下大将一有兵权就想着自立,而唐继尧这会好死不死的碰上了这等窝心事儿,底下将领闹矛盾都快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白白看着粤桂开战不能上前捞好处。而陈炯明粤军跟陆荣廷的桂军打这么长时间也有王子安的功劳,李厚基得其支持南下收复失地,粤军首尾不能相顾便暂停了驱逐陆荣廷的战事,等回身把争端解决,已是浪费很长时间,接着再打,桂军的准备又要比历史上多得多。好在桂系于粤省弄的是天怒人怨,陆干卿的干将谭浩明陈炳焜莫荣鑫等人无愧于刮地三尺的称号,为了倒腾钱硬把前清都给废掉的苛捐杂税复收,又在全省大兴赌场种植鸦片,压制本省思想文化,弄的硕大的粤省除了洋人报刊只剩黄色小报,排挤粤籍官员,暗中给粤军送去不少强援,堪称另类的运输大队长。这一系列作死手段使出来,就算桂系在广东还有马济林虎沈鸿英刘志陆刘达庆申葆藩邓文辉等人领兵十余万,仍是挡不住下山猛虎之势的陈炯明所部,加上孙文先前联络了因为驻粤滇军领导权问题与陆荣廷交恶的唐继尧,策反了魏邦平李福林等部,内部各将领相互拆台,还是在战争中给人打的节节败退,先丢潮汕再失海陆丰东江等地,最后让人撵出广州。先前看着庞大无比的桂系在广东势力被陈炯明两万人瓦解掉,可让没有直属地盘的孙文乐得不轻,不过这人在此次倒桂战争中犯了个错误—他以国会人数不足为由率唐绍仪伍廷芳等人攻击军政府,却在转头的广东革命政府以不够法定人数的情况下强行召开国会,端得给人提供攻讦他的弹药,要知道,曹三爷贿选总统还找人强拉国会议员凑法定人数呢,遮羞布虽然遮不住多少春光,总也好过光屁股。王子安几人就广东的战事发表了几句意见,也便将其抛诸脑后,这是西南军阀之间的狗咬狗,己方虽在中间稍微扮演了几分角色,到底不是核心利益,又全都聚集在兵工厂刚送过来的火炮中间—有105mm的加农炮,也有150mm的榴弹炮,甚至还有210mm的重型榴弹炮240mm的臼炮。这些个在当时来说的重炮或巨炮都是鲁军于近两年才研制完成,现在拉过来试炮,如果性能凑合,下一步将要进行小规模试产—重炮的炮钢问题虽仍未能解决,但得益于欧战完结,美国国内之前生产的巨量炮钢跟半成品没法处理,被安娜当做特种钢材买了去,随即通过贿赂走私等运输到中国。“老宋,咱从欧洲拉回来的炮管组装出多少重炮了?”王子安蹲在那门210mm的重榴弹炮旁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