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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反应过来脸就“嗖”地就红了，捧着又红又烫的脸大笑道：“洋人真是怪不害臊的。”

“要不要试试？”文心也大笑着把脸递了过去。

婉华摇头摆手地道：“不要不要。长辈见了喜爱的小孩子才这样呢！大人之间怎么可以。”

文心听了这话，忽然有点明白她对婉华是怎样的心思了。

她想无微不至地照顾婉华，短短时日不见就会担心想念婉华, 瞧着刚哭过的婉华美丽又惹人怜爱，就忍不住找借口亲了人家一下。这不就是把婉华当成自家小妹妹了么？

只是她没有过姐妹，一时之间不确定这种感情是怎么回事, 又怕自己这种对妹妹的喜爱会被婉华误会成别的心思，才会心虚个不停。

一定是这样的！

“真的不吃点东西吗？”文心用手指缠绕着婉华在玩闹时散开的发丝道。

婉华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甫一平静, 难过愤怒的情绪就汹涌而来, 她实在提不起胃口。“你去吃吧！告诉爹和盛哥儿我着了凉没有胃口, 阿千的事先不要告诉爹爹。”手术在即, 她不想爹爹难过。

“好。”文心下床理好衣裳，端着婉华用过的水出去了。

婉华用被子蒙住头，轻声啜泣着，任由泪水从眼角流进耳郭，又从耳郭流进发里。

过了没多会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婉华偷偷在被子里抹掉眼泪, 把头钻了出来。只见文心用竹盘端了许多饭菜过来, 饭菜下面用热水钵子温着, 上面用碟子盖着, 可想而之有多重, 远远地都能瞧见文心纤细的手腕在发抖。

“我的好姐姐, 你可真是……”婉华赶紧下床趿着鞋，上前从文心手里接过竹盘放到了书桌上。明明刚还难过着，文心一回来简直顾不上想别的了。

文心察觉到婉华的眼睛比之前更红了，猜她一定偷偷哭过，也不说破，只是笑盈盈地拉着婉华一起坐到书桌前道：“我这么辛苦端过来，婉华妹妹赏脸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婉华心里泛起丝甜意，不过更多的是心疼。文心的手握着她的胳膊，哪怕隔着并不薄的衣裳料子，她也能感觉到文心手上的凉意。她捉起文心的两只小手捧在手心里暖着，半埋怨半心疼地道：“都说了没胃口，你端着这样重的东西走夜路也不怕把自个儿摔了。”早知道她就和文心一起过去了。

“这不是没摔吗？”文心调皮地笑了笑，然后抽出手替婉华摆好碗筷道：“快吃，不然饭菜该凉了。”

“我真的没有胃口。”婉华歉疚地道：“你吃吧，我陪着你。”

文心用勺子盛了口饭菜，递到婉华嘴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一口也不行吗？就一口。人家特意给你端来的……”

“那就一口。”婉华不忍心拒绝这样可爱的文心，乖乖张开了嘴。

文心喂完婉华又用勺子盛了口饭菜，再次递到婉华嘴边，故伎重施地道：“好。依你的，就吃一口。”

“不是说就一口吗？”婉华笑着问道。

“这就是第一口啊！难道我刚才喂过你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文心也忍不住笑了。

“什么嘛！你耍赖！”婉华笑得脸都酸了。她在文心面前常常忍不住嘴角上扬，连难过的情绪也长久不了。她失去了一个叫阿千的妹妹，却又收获了一个叫文心的姐姐。多么像六年前，她失去了弟弟安哥儿，又收获了盛哥儿这个哥哥。

***

云老爷子的病拖不得，越早手术成功的几率越大。文心到临泉的第四日，一家人晚饭后坐在饭桌前商量起上北平的事。

婉华提议道：“我明天先过去赁好住处，也正好送文心回去。盛哥儿把店里的事跟伙计们嘱咐好，后日再带着爹过来。这样好不好？”

文心听说婉华要赁住处，热情地道：“何必那么麻烦呢？就住我家嘛！婉华知道的，我家几个院子都空着，伯父住着也清净。”她甜甜地拉着老爷子的手道：“等伯父做完手术出院调养，我也能常去陪伯父说话。”

“那怎么好。”云老爷子嘴上是这么说，脸已经笑开了花。他是真稀罕文心，小丫头快乐无忧的样子任谁见了心里都喜欢，都说笑一笑十年少，有文心这样开朗的丫头陪着说说话，他没准真能熬过这劫。

婉华当然知道文心是一番好意，只是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不愿白住文家的宅子。可若是付赁金，别说以文家的家世根本不稀罕那点子钱，以文心的性子也一定不肯要。白白借住在别人家，总有诸多不便的，底气也不足，没法儿踏实住着。

婉华正想着要怎么谢绝文心的好意才能不伤和气，沉默了许久的盛哥儿开口了。

“谢谢文小姐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托朋友在医院附近觅了处宅子，总不好不去。”盛哥儿礼貌地笑了笑，又对婉华道：“店里的事也已经交待过了，咱们夜里收拾好东西，明儿一起去北平。”

老爷子有些诧异：“你何时在北平有朋友的？”

“考学的时候认识的。”盛哥儿笑着道。

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婉华一边帮文心叠着衣裳，一边问道：“文心，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啊？”

“下礼拜一。”文心坐在床沿边晃悠着小腿，有些伤感地道：“等开了学，咱俩就只有放学后的一小会儿和周末能见面了。”习惯了这几日的同食同眠朝夕相处，眼下还没有分开她已经开始舍不得婉华了。

婉华倒是没有半分伤感，只是有条不紊地把叠好的衣裳收进箱子里道：“你要实在忙不过来，不必日日过来给我上课的，简单些的盛哥儿也能教我。”

“忙得过来。”文心望着婉华，心忽然又跳得很快。她一定是生病了，等送伯父去医院的时候她也要一道儿查查。要不是生病心悸，怎么会瞧着自家小妹妹都心跳加快呢？

***

天才微微亮，云升米铺的门就开了。

盛哥儿想去宝禄楼打个电话，叫哥哥梁学益安排人到车站接一下，行李实在是有些多。上车的时候还好，米店的伙计们会帮忙把行李搬上火车，下车可就麻烦了，真正称得上劳力的只有他和文家派来的两个人。

他刚卸下门板，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文家派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早。”盛哥儿客气地打了招呼。

“早。”那人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要出门吗？”盛哥儿问道。

“诶。”那人又点了点头，反问道：“您这也是要出门？”

盛哥儿也点了点头。

二人道了别，一起往门外走去，本来以为出了店门就会分道扬镳，谁知竟是同路。

两个男人并肩在悄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一个穿着长衫风度翩翩，一个身形高大孔武有力。

气氛有些尴尬。

“盛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那人忍不住问道。

“宝禄楼。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