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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华怕错过文心本来站在学校大门石阶下的正中央, 结果被不断涌出的人潮一步一步逼退到了大树底下。

横亘在她和文心之间的人越来越多，先不过是三五个想送文心回家的男学生，后来许多陆续出来的女学生也穿行其间，她努力踮起脚也看不见被数把雨伞遮得严严实实的文心。

怕文心冻坏, 她抱紧衣服一边试图冲破人群一边焦急地张望着。此时停在路边的汽车走下来一个人，脚步匆匆地穿过人海踏上石阶道：“文心！赶紧过来，我送你回家。”语气有些不耐烦, 更有种显而易见的亲昵。

婉华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她在想：那个十分英俊的男学生有没有可能是文心的男朋友？现在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然后，她看到文心绕开围绕在身边的所有男学生，独独走向了那个态度最不好的男孩子。

婉华说不清自己看到眼前这一幕是什么心情，只是安静地退回了大树底下远远地站着, 不想上前打扰到文心, 反正车里暖和，文心坐车回去肯定不会着凉的，大门的钥匙她也给文心配了一把。

可是文心走出人群后一眼就看到了她……哪怕她站在偏僻的角落, 哪怕雨伞遮住了她的脸。

文心把伞留给刘萤, 七弯八拐地绕过鱼贯而出的女生们，钻进婉华的伞下开心地道：“婉华！你是来接我的吗？”

“嗯嗯。”婉华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解开袋子把厚衣服递给文心道：“快穿上。”

“好。”文心乖乖添上衣裳, 欣喜之余很是心疼地握住婉华冰凉的小手问道：“在这里等很久了么？”她看到婉华撑着伞站在角落等她的时候，差点感动得流下眼泪。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 再也没有人会在下雨天赶来学校, 站在狂风暴雨里等她一起回家。

二叔太忙了, 只会派蔡叔或者别的谁开车来接她。

婉华笑着摇了摇头。

“走。咱们坐我发小的车回家。”文心接过伞，把婉华的手夹在自个儿温暖的胳肢窝下，正要去找刘萤，发现刘大花痴已经急不可耐地上了林曜的车……“婉华，要不咱们还是坐电车回家吧？刘萤萤现在恐怕不太想我们过去。”文心笑着对婉华道。

婉华不太明白文心的意思，只是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林曜坐在副驾驶座上，见刘萤过来了示意司机下车帮忙开一下门。

“林曜师兄~，你好，我是文心的朋友刘萤。”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刘萤拘谨地坐在后座给林曜打着招呼。

林曜回头冲刘萤笑了笑：“没记错的话。你是纶子的妹妹吧？”

“嗯嗯。”刘萤感动得想尖叫。林曜师兄居然记得她！！！

对话戛然而止。

林曜偏头忘着文心的方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丫的文小胖敢不敢再慢一点！

“林曜。”文心挽着婉华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

“干嘛！”林曜摇开窗户冷眼看着文心，待看向文心身旁的婉华时，面色和缓了一点，冲婉华点头致了下意。

婉华也礼貌地冲林曜笑了笑。

文心笑着道：“我坐电车回家。你帮忙把萤萤送回去就好了。”

“本来就是顺路的事，你不嫌坐电车麻烦啊？”林曜不解地问道。

文心解释道：“我这几天住在婉华家里，和你家不顺路的。再说我们呆会儿没准要去哪里吃点东西逛一逛再回家，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文小胖，你被你二叔赶出来了啊？”林曜神色认真起来，望着文心的目光也从嫌弃变成心疼。怎么说也是流着鼻涕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在想家里有没有哪座宅子空着没人住又离学校比较近的，可以让文心住。无家可归的文小胖总借住在朋友家里也不是办法，朋友或许不介意，可对方家长呢？会不会介意家里多了张特别能吃的嘴呢？

“你才被家里赶出来了呢！”文心听林曜当着婉华和刘萤的面儿叫她小时候的绰号，羞红着脸道：“不想和你说话了！总之你把萤萤送回家。”她拉着婉华快步朝电车站走去。

“萤妹子，文小胖是不是跟她叔吵架了？”林曜有些担心地问道。否则文家怎么不派车来接文心放学呢？

刘萤陶醉地望着林曜的侧脸道：“我也不清楚~应该没有吧！”她不太清楚文心的家事，文心很少谈起。

林曜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

电车迟迟不来，站口已经等了许多人，有女中的学生，也有男中的学生，其中自然不乏文心的追求者。

文心没有看到身边询问探究害羞又跃跃欲试的各种视线，只是面对婉华站着，所有心思全在婉华身上。

男孩子见文心与同行的佳人交谈甚欢，也不好上前叨扰，只是暗自感叹着：美人的朋友也是美人啊！

“咱们一会儿是去医院吗？”文心逆风站着，替婉华挡住了寒风。伞也举得低低的，仿佛伞下是与外面隔绝开来的独立的小世界，而这个小世界里只有她和婉华两个人。

婉华见文心的皮鞋已经进了不少雨水，笑着道：“不去了，直接回家。我等你放学的时候已经给医院打过电话了。”她跟盛哥儿说要出来办事，要是不说一声又迟迟不回去，盛哥儿肯定会担心的。

“就知道你在外面等了很久。”文心鼻尖酸酸的，心疼地望着婉华道：“下次不许来接我了，学校对街就是各种商店，买伞很方便的。”

“嗯嗯。下次不会来了。”婉华凑到文心耳边笑着打趣道：“知道我们雁雁有那么多人关心我就放心了。”哪怕雨伞被文心举得很低很低，她也看得到周遭的视线，来自男生的爱慕，来自女生的羡妒。

文心咬了咬嘴唇，委屈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车来了。

文心扶着婉华上了车。上车后，她沉默地望了许久窗外，忽然转过头压着嗓子对婉华道：“有你关心我就够了，不需要他们关心……”语气还是温柔的，只是隐约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我对你是友谊的关心，他们对你是爱情的关心，不一样的。”婉华听出文心语气中淡淡的不快，轻声问道：“是他们的关心让你觉得困扰了么？”

她想起文心一出校门就被几个男孩子围住的画面。那几个男孩子其实很知礼，手臂伸得长长的将雨伞递到文心头顶，宁愿自己淋在雨中，也没有失礼地离文心太近。可是即便如此也会觉得困扰吧！她在天通百货经历过一次礼貌的搭讪，当时就有些不耐烦了，文心恐怕要常常面对这种局面。

“没有~”文心失落地靠近婉华怀里。追求者对她而言从来不是困扰，礼貌地拒绝掉就好了，不接受帮助不接受礼物更不接受邀约。至于对方会不会死心，那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她也毫不在意。

让她难过的是婉华由衷地为她被人追求而开心的态度，和那句“友谊的关心”。她知道爱是一个人的事情，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强求不来。道理她都懂，可知道婉华对她真的完完全全只是友谊后，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失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