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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整夜。
四更天的时候文心被窗外的雨声惊醒了, 卧室里没关灯, 刚睁眼的瞬间灯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着眼睛适应了片刻,才偏过头去看婉华。
婉华睡得并不安稳。小身子屈成了一团缩在被子里, 眉头紧蹙着,眼角挂着未干的泪,嘴里小声说着梦话。
看来是做噩梦了!文心心疼地伸出手, 动作轻柔地用指尖抹掉了婉华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滴。
“娘--”婉华缩在胸前的两只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道:“我害怕~”
文心揪着心将瑟瑟发抖的婉华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道:“不怕不怕。”她不知道婉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知道自打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婉华这样脆弱无助的模样。
惊恐不已的婉华在文心温暖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她松开紧握成拳的小手, 安心地靠在文心怀里轻声呢喃着:“嗯嗯。不怕~我会杀了他们的……一个都别想逃……别想逃……”
婉华踏踏实实地睡过去了, 文心还怔着。她只知道婉华的娘亲走得早, 别的就不知道了。可是婉华刚才那番话,摆明了与谁有血海深仇。
“婉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啊?”她更心疼也更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婉华道:“好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好希望我可以帮你分担。”
清晨醒来后, 婉华开开心心的, 半点没有做过噩梦的痕迹。“雁雁,你赶紧把书包装好, 我下楼拿早餐。”
“嗯嗯。”文心本来想借听到的梦话打开话头,问问婉华从前的事, 见了婉华明媚的笑脸也不忍心问了。
她认识婉华这么久,从未见婉华有过什么复仇的念头。婉华似乎只想好好照顾云伯伯,好好上学, 好好和她在一起, 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或许婉华早已放下了从前的事, 只是伤害太深太重,哪怕理智上放下了,伤害留下的痕迹也磨不灭,所以才会偶尔以梦境的方式重现。
但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只要她待婉华足够好,让婉华一直开心幸福,婉华过往经历的那些伤痛终有淡化愈合的一日。
“答应得倒是干脆,就是光发呆不动弹。”婉华见文心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也不知想着什么,麻利地将书桌上文心的课本和作业装进书包,又往里塞了些糖果零食,然后拉起还在发呆的文心往楼下走去道:“傻雁雁,你也不怕又被老师罚站?”
“怕。”文心强压下脑子里繁杂纷乱的思绪,笑着从婉华手里接过了书包。
把文心送去学校后,婉华坐着蔡叔的车去了常珍相馆,现照现取了张半身的快照。拿好相片,她又照着昨儿夜里从报纸上剪切下来的招租广告,挨个儿看房子去了。
洋楼不行。爹爹哪怕出了院也要静养,爬上爬下的太折腾。
离学校太远的也不行。她上学太不方便。
好不容易有座离京西不远的一进的宅子,朝向采光都好,就是太破败了些,修缮都是笔不小的开销。饶是如此,房主的开价还十分昂贵。
房主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瘦骨嶙峋,穿着大褂捧着紫砂蛐蛐罐,笑眯眯地打量着婉华和她身后的蔡叔道:“小姐如果瞧得上,还是趁早定下来的好。京西一年级的新生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两天来我这儿看宅子的人可不少。我一看您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宅子租我您我也放心。”
“不必了。”婉华礼貌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湿答答的地板,又仰起头环视了眼屋梁道:“贵宅若只是旧一些倒也无妨,只是主梁柱都糟坏了,来场大风暴雨也不知禁不禁得住。”若是租了这里长住,与其说是修缮,倒不如说是重建。她可不做冤大头!
“怎么说话呢?房梁只是老了些,可没坏!”房主气呼呼地道:“爱要不要。想租的人多得是!”
婉华踩着夜里被屋顶漏下的雨打湿的地板出了屋子,笑着对蔡叔道:“蔡叔,辛苦您陪我跑了一天。”
“这有什么辛苦的。二爷和小姐也不会放心您一个人到处看房子的。”蔡叔笑着道:“您是不知道,卖宅子的还好说,大多是异地迁居的体面人家。不过像刚才那个一样,长期将宅子出租的,大多是祖上风光过,如今好吃懒做的破落户。别的本事没有,就指着宅子能挣俩钱呢!您要是一个人,遇上犯了瘾的烟鬼赌鬼和……就糟了。”
婉华听了这话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没有钱买宅子,只能租。既然是租住,有个靠谱的房主就十分重要了。蔡叔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词,她知道是什么。是色鬼!
好在她不急,爹爹现在住医院,她又住在雁雁家,接下来的日子慢慢找总能找到满意的宅子和靠谱的房主的。
上了车,婉华抱歉地对蔡叔道:“还要麻烦您送我去一下医院。我想看会儿爹爹,然后跟您一起去男中接雁雁回家。”
“云小姐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的份内之事,您无须道谢的。”蔡叔慢慢启动车,满面笑容的跟婉华话起了家常。“能进文府当差是我的福气,二爷小姐都是体恤人的,待家里的下人再好也没有了。”二爷小姐参加宴会的时候,他们这些做司机的都等在外面,难免就会聊起哪位主家好相处,哪位主家难伺候。他是越听别人说,越觉得自个儿幸运。
婉华赞同地道:“嗯嗯。文叔叔和雁雁都是极好的人。”能遇见文心何尝不是她的幸事。
很快到了医院。
婉华下车之前对蔡叔道:“蔡叔叔,您忙您的事去吧!呆会儿去接雁雁的时候过来带上我就好了。”
“好。”蔡叔笑着将车熄了火。他没什么要忙的事,打算就坐在车里等。
婉华下车朝医院大门走去,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过身,只见梁家阿姨推开车门走下来,一脸歉疚地望着她。
梁夫人已经看过云老爷子了,不过病房里住了两个大老爷们儿,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便久留。她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看望老爷子,而是等婉华。她知道婉华每天都会来医院,所以一早就过来了,看完云老爷子出来后就一直坐在车里等着。
她见婉华停下了脚步,独自走上前去,红着眼拉住婉华的手道:“阿姨都知道了。是阿盛辜负了你父亲的救命之恩,辜负了你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你怎么生他的气都不为过,但是不要搬走好不好?哪怕你和阿盛没了兄妹之情,你们对他总还有救命之恩。婉华,让阿姨照顾你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就落了泪。天知道她有多喜欢婉华这个小姑娘,她是真心把婉华当闺女看待的,可是阿盛不这么想,他想让婉华做她的儿媳妇。儿媳妇也不是不可以,本来就不是亲兄妹,要是你情我愿想在一起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可是阿盛那个糊涂蛋,没有堂堂正正的把心思告诉老爷子和婉华,而是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喝了酒冲动之下差点……
云老爷子倘若知道闺女经历了什么,一定会后悔救下阿盛吧?就连她,听儿子说完那夜的事也气愤得不行。
婉华掏出帕子温柔地替梁夫人擦着眼泪道:“您别难过。我没有怨他,也没有生他的气,只是那件事后没办法再把他当哥哥看待了。您一家也不欠我和爹爹什么,我知道爹爹得到的治疗是全北平最好的,住的病房也是全北平最好的。要不是您和两位哥哥,尤其是盛哥儿这些年对爹爹无微不至的照料,他老人家未必还在的。一命还一命,梁家真的不欠云家什么了。”
“我很感激您对我的好。只是您对我好是因为盛哥儿,而盛哥儿对我好是因为……”婉华低头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道:“您知道最让我难过恶心的是什么吗?不是那夜他醉酒亲了我,而是这么多年,我与他亲密无间的无数个日夜,他都抱着那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