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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钦言闲逛完回来见婉华没在原位坐着, 便用问询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指了指东北方向的一处小山丘。

吴钦言点了下头，不急不忙地踱步到山丘前，望着并肩坐在半山坡上的两个小人影柔声问道：“婉华~回去了吗？”

“嗯嗯。”婉华应了一声，整理好裙摆牵起文心暖暖软软的手小声道：“吴伯伯还等着的，我和钦言哥哥得赶紧回去了。”她顿了顿, 看了眼文心在星夜中闪闪发光的眸子，又羞涩着慌张避开, 用更小的声音道：“雁雁你是跟叔叔回家还是……”

文心说过不管林家的订婚宴结束得是晚是早，都会去找她的。她当然也想文心去, 只是不敢完全确定。

“你觉得呢？我听你的。”文心笑着反握住了婉华的手。她想听婉华说挽留的话。

婉华低下头纠结地咬着唇, 边牵着文心缓缓往前走, 边轻声道：“我太贪心了, 周末你该在家陪叔叔的。”

文心偏头望着脸上写满了不舍的婉华，笑成了一朵花。

转眼到了吴钦言跟前，二人都不再说话。

“那我和钦言哥哥先回去了, 雁雁你帮我向叔叔带声好。刚才见面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婉华嘴上说着道别的话，紧牵着文心的手却迟迟不肯放开。

吴钦言弯起胳膊走到婉华身旁, 等着婉华挽他。

“让我二叔送你们回去吧~”文心侧了侧身, 不着痕迹地把婉华从吴钦言身边隔开, 然后仰起小脸笑容明媚地望向吴钦言道：“我也好久没见吴伯伯了，正好过去同他老人家问声好。”

“文小姐有心了。”吴钦言感激地笑了笑。

三人找到文楮, 一同去向林家的人道完别就上了车。

文心拉着婉华坐去了后面, 吴钦言只能陪着文楮坐在前面。他方才初见文楮, 目光就露出几分疑惑。上车后又多看了文楮几眼, 觉得有些失礼才将目光移开了。

文楮用余光瞥了眼吴钦言并没说什么。

婉华和文心也没有说话，一个羞低着头，一个偏着脑袋笑意濯濯地望着对方。

车里静悄悄的，直到车到了云家宅子门口，文楮才打破沉默回头嘱咐文心道：“雁雁，别忘了拿书包啊！”

婉华以为马上要和文心分开，正不舍着，听文家叔叔这样说，诧异又惊喜地望向文心。

“不会忘的。”文心答完话看了眼偷偷开心的婉华，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浓浓的甜意。

吴钦言下车前又看了眼文楮，却意想不到地撞上了文楮也正在打量他的视线。

“吴先生有话同我说吗？”文楮坐在车里望着神色怪异的吴钦言语气淡淡的。

吴钦言神情微滞，笑着摇了摇头，礼貌地道：“多谢文先生相送。”

文楮也回了个客气的笑，缓缓掉转车头开出了巷子。

吴老爷子刚在云家用完晚饭，陪云老爷子坐在院里喝着茶唠嗑，听到院门外传来婉华唤秦妈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儿子吴钦言跟在婉华和文家小姐身后进了院子，这才站起身道：“我和钦言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啊！”

“你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去看你吧！”云老爷子笑呵呵地站起身相送。

文心开朗地向吴老爷子打招呼道：“吴伯伯好。”

“文小姐好。”吴老爷子笑着冲文心和婉华颔了颔首。

坐洋车回家的路上，吴老爷子用拐杖轻轻敲了下吴钦言道：“怎么样了？和婉华玩得开心吗？互相之间有没有多了解一点？”

吴钦言长叹了声气，第无数次劝说老父亲道：“爹。我知道您喜欢婉华，婉华那样好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喜欢。不过拜托您，能不能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您和云叔好得跟亲哥俩似的，以后咱们两家肯定要长久来往的，我未来媳妇要是知道这茬，还怎么跟婉华相处啊？您要当真稀罕婉华，就认她作干闺女，我多个妹妹不是也挺好的么？”

“那认了作干闺女不也得操心婉华的婚事么？”吴老爷子小声嘟哝道。

“你真不喜欢婉华啊？”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了下去，回头望着云家的方向叹息一声道：“爹也知道，这种事勉强不来。我只是想着，你是我一把藤条接一把藤条亲手从小打到大的小子，脾气秉性都清楚，不至于跟婉华那个狼心狗肺的前夫似的，待她不好。罢了罢了，仔细想来婉华要是跟了你是太委屈了。”

吴钦言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可真是您亲生的。”

***

那边文心先进屋子放书包了，不知怎么的半天没有出来，婉华则在院里坐着陪老爷子说话。

“玩得开心吗？”云老爷子在家时见起了夜风，本来还担心婉华穿得单薄会着凉，此刻见婉华身上围着件厚披肩才放下心来。

婉华笑着点了点头。她真的很开心，因为见到了文心。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亮起烛光的屋子，忽然想马上回房了。文心说进屋放下书包，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听你吴伯伯说，是什么林家小姐的订婚宴？”云老爷子听闺女说玩得开心便也高兴起来。

“嗯嗯。”婉华满脑子装的都是文心，其实对订婚宴并无多少印象，不过还是努力回忆起了一些细节讲给老爷子听，哄老爷子开心。

“那还真是气派。”云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酸涩起来。他是知足常乐的人，从来不会羡慕别人家的富贵荣华权势滔天。眼下令他难受的是，别人家闺女可以有的，他却没有能力给婉华。以前在临泉的时候不觉得，婉华出嫁章家时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气派。来了北平他才知道，自己给女儿最好的，竟不及别家女儿所有之万一。

或许是打小过惯了苦日子的缘故，他对于妻子儿女都格外地宠。后来婉华经历了那段可怕的岁月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后，他更是不舍得让婉华再吃半点苦，简直想把世上一切最好的都给婉华。

“以后爹也给你办！办个顶顶风光的！”云老爷子想着等头疼缓些了，还是得赶紧在北平把生意做起来，米店每月寄来的那些钱只能说够他和婉华生活，别的就不够了。婉华之所以会选这处离学校很远的偏僻宅子，肯定也是出于银钱方面的考虑。

听了这话，婉华脸上始终洋溢着的笑容暗了些下去。“我扶您回房歇息了吧！”

她到北屋又略坐了一会儿才回的西厢，一进屋就见换下礼服穿着睡衣的文心神色痛苦地蜷成小小的一团躺在床上。她知道文心那个来的时候肚子会奇痛无比，估摸着日子也早就到了，坐到床畔心疼地抱住痛得发颤的文心道：“是那个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