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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栋等三名徽商退下后,刚才摸舞妓屁股的光头士绅便端着酒杯迫不及待地行过来施礼,用带着福建口音的国语道:“鄙人李闯,闽商商会会首,见过钦差大人,呵呵,别人都叫鄙人李光头。”说完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
在座的官绅均微露鄙夷之色,晋商一桌甚至有人嗤笑出声。
徐晋敏锐地捕捉到李闯眼底闪过的一抹寒光,不由剑眉轻扬。如果说那徽商许栋和王直身上有草莽之气,而眼前这位闽商李光头却是一身匪气,显然不是善茬。
事实上这个李光头以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盐枭,靠贩卖私盐为生,只是后来洗白了,还当上了闽商商会的会首,为人极为霸道独断,这也是闽商商会没有副会首的原因。
“李员外又是作何营生?”徐晋不动声色地问。
李闯咧嘴一笑,傲然道:“只要赚钱的行当本人都干。”
江平和施浩然均皱了皱眉,前者轻咳一声提醒道:“李会首,话不能这么说,难道违法的勾当你也干?”
李闯面色不变,摸了摸光头陪笑道:“知府大人说的是,鄙人做的自然都是正当生意,嗯,鄙人主要是做盐货和造船生意的。”
徐晋心中一动,福建可是明朝最大的造船基地,随口问道:“李员外还造船?”
李光头有点自得地道:“鄙人在福州有大小船厂六家,当地的民用船只有相当一部分均是鄙人名下船厂生产的。”
“那李员外的船厂能否生产海船?”
李光头刚想回答,却吃了盐运使施浩然一记严厉的眼神,不由心头一凛,陪笑道:“朝廷下旨厉行禁海,鄙人名下的船厂哪敢私造海船,只是生产平底的民用船只。”
海上风浪大,一般的平底船只能在近海和江河上行驶,只有尖底,吃水深,稳定性强的海船才能出海。
徐晋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李光头退下。
施浩然瞄了徐晋一眼,岔开话题道:“江大人,今晚为徐大人接风,光有歌舞怎么行?”
江知府捋须笑道:“自是不止歌舞的。”说完再次拍了三下手掌。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只见屏风后面出现一束亮光,并且越来越亮,显然有人在屏风后点燃了蜡烛,三根烛影就倒影在那一排屏风绢帛上。
紧接着,一条婀娜的身影显现在屏风上,缓步款款地走近,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徐晋心中一动,笑道:“莫不成是影子戏?”
江知府竖起手指轻嘘一声,神秘地低笑道:“徐大人且看且听。”
屏风上的影子妖娆婀娜,云髻高耸,穿着长裙,应该是个女子。此时,那名女子似是脱掉了披风,然后提着裙摆缓缓坐下,动作非常优雅,臀部那混圆的曲线在灯影的放大下,分外吸睛。
徐晋不禁暗赞,倒不是赞这臀美妙,而是赞这表演设计者的高明,人才啊,这种利用灯影宣染出女子美妙体态的方法,相比于刚才那些舞妓的露肉表演格调不知高出多少档次。
舞妓的露肉表演虽然撩人,但难免流于低俗,同样是表现女子的动人体态,眼前这一幕给人的感觉却只有优美和典雅。
正在此时,屏风后响起一声云板的脆响,一缕清幽的箫声随即响起,如同炎热的夏日,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徐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箫声婉转低徊,忽然变成了淙淙的流水声,其中还及杂着了阵阵悦耳的鸟鸣,还有风吹过松涛的呜咽,还有猛兽的吼叫遥遥传来……
声音实在太逼真了,仿佛置身在野地山林之中,徐晋只觉浑身毛孔都在扩张,震惊地看着屏风,而此时屏风上明明只有一名女子的影子,这……什么情况?
江知府和施浩然得意对视一眼,当初他们第一次观看此女表演时,比徐晋还要不淡定。
啾啾啾……
数声鸟鸣后是隆隆的流水声,仿佛有千丈瀑布从山崖上冲下来,就在声音浩大处,忽然转为一声渺远渺远的鸡啼:喔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