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哟喂我的心肝宝!你要是诚心地跟我好,我把你当成那心肝宝!要吃饭我来烧要吃茶我来倒吃饭倒茶全由我,还要给你个洗小脚咧!你说好不好咧,我的乖乖地咙地个咚咧!”
刚刚冲完了一身的臭汗,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铺前哼着小调的张一飞,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知道多惬意。他不知道这两个多月,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熬下来了,没有被赶出营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他得瑟好久了。他甚至在脑海里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自己穿着这崭新的绣红战袍,然后把小旗那把从不离身的扶桑短刀借来,回到自己的村里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威武神气。
在潜意识中,他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些看着自己陪伴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乡人们所在的庄子,看做是自己家了,尽管这个家,很多地方,他还是陌生得紧,但是这没关系,虽然脚下的土地不同,但是乡亲们还是原来的乡亲,隔壁家的二妞,也不会因为换了个新地方,模样变得更俊俏一些。乡音依旧,人物依旧,那么,这就是他的家。
他腰间那硬邦邦的银子,也仿佛在提醒他,明天月休,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回家看看去了,出来的时候,庄子里给他分的屋子,他可是没有呆多久,甚至连桌椅都没有置办齐全,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请里正帮忙照拂点,有大伙在,总不至于让他连屋子也荒废了,等到秋收的时候,庄子里的出产里,他的那一份,换成了银子,再好好的请大伙吃一顿也就是了。
银子是今天上午百户大人发放的,不多,仅仅是一两二钱,但是,在张一飞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丰厚的饷钱了,对于那些抱着一大堆铜钱乐呵呵回到自己营盘的高丽人,他心裏简直就是无限鄙视,这么多的铜钱,放在营里还担心别人偷了,哪里有换成银子了贴身藏着踏实。他心裏盘算着,等到当了一年的兵,这饷钱就换成金子,到时候,不吃这碗行伍饭了,在城里租赁个铺子,做什么买卖都好,没准他张一飞以后,还会被人家称为张老爷呢?
“你傻笑什么?捡到了一窝野鸡蛋似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近来,自顾自的脱下脚下的牛皮靴子,往他旁边一坐,极为舒爽的呻|吟了一声。
“舒头儿,你这臭脚,味道太大了,要熏死兄弟们啊!”张一飞怪叫起来,两个多月的同吃同住,除了被淘汰出去的两个人,当初在校场上被舒粟挑来的六个人,已经是亲密得犹如手足了,说话自然也随便得紧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什么意思,头儿你又在说那些大伙听不懂的话了?”对于舒粟嘴裏时不时冒出的这些古怪的话,张一飞简直是痛恨不已,大伙是拿刀子吃饭的,整这些文绉绉的玩意,有意思吗?可舒粟就是乐此不倦,好像每天不说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一个锅里捞饭吃的兄弟,就是同穿衣裳的情分,难道你快冻死的时候,还会因为怕老子的衣裳有汗味,你就不|穿了吗?”舒粟鸟都不鸟他:“靴子和衣服一样,都是穿的!”
“我就是脚丫子冻掉了,也坚决不会穿你的靴子的!”张一飞嗤之以鼻。
“你小子,脑瓜子活络,就是不学东西,有机会的话,去听几堂课,你也会有学问傍身,就像咱们大人一样,文武双全!”舒粟不搭他的茬,却是捡着他的短板说起来。
张一飞朝着天上指指:“那一位?”
“废话,难道是咱们总旗吗?”
“哦!”张一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就是消遣我的,我有学问,有学问我还来这当个劳什子兵,早就娶了我家隔壁的二妞,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这出息不成,咱们风字营的汉子,走出去,还怕找不到老婆,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你那二妞,咱们娶老婆,别说咱们庄子里的大姑娘们了,就是那些朝鲜娘们,还不排着队让咱们挑?”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说你明天月休要回广平外屯那边去的,你那个二妞也在那里吧!”
“当然,我这个月的饷钱,给二妞买了个漂亮钗子,明天给她送过去,她一定高兴坏了!”
“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也别惦记我这把刀了,我也去看看你那二妞,到底有多标致,让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你去干嘛?”张一飞眼睛一翻:“头儿,你莫要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啊!”
“屁,你当我惦记你那二妞啊,老子是外二屯和外三屯,传军令去了,上面说了,江那边的鞑子,似乎有些不安分,这个月都抓了好些个探子了,各个庄子都要提放一些,莫要被人家给打破了,老子会打你那二妞的主意,呸!”
“那我就放心了!”张一飞点点头:“头,明天早上不用操练吧?”
“不用,开营了拿着假条出去吧,不过,酉时只要你还没死,就必须出现在老子面前,就算要死,你也得死回营来,你的命,现在可不是你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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