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佑他们,柳传芳换上一身便服,出门上轿,吩咐轿夫:“去会仙楼。”轿夫答应一声,抬着他颤悠悠出了府衙。别看柳传芳来杭州不久,却已经是会仙楼的常客,见他下轿,手拿白毛巾的伙计隔着老远儿先冲门内扯着嗓子招呼一声:“柳老爷来啦!”话罢小跑着冲下台阶儿迎将上来,殷切的行礼问安:“小的给老爷见礼了,这还不到饭点儿,您老这是……?”他当然知道柳传芳的身份,却不直呼“柳大人”,这是规矩,跟后世时称呼官员某老板某先生一样。柳传芳自然也不会自称“本官”,端着架子说道:“我是来找徐三爷的,在吧?”“在呢在呢,一早起来,还没见他老人家下楼呢。”伙计笑道:“昨晚三爷回来领着迎春楼的两个红姐儿,这时辰怕是还没起也未可知呢。”柳传芳皱了皱眉:“啰嗦,迎好你的客人就是,小心祸从口出。”伙计吓的一吐舌*头,回过神时柳传芳已经上了台阶,急忙紧追几步,帮他挑开了门帘儿。会仙楼是杭州城最豪华的酒店,吃住洗浴一条龙的服务,和后世的会所差不多,徐珍在这里常年包有一个独院儿,每次来杭州,基本上都下榻在这里。柳传芳来过两次,老马识途,也不用人领路,自己就找了过来,径直而入,站在院子中听上方有莺声燕语之声传来,这才轻咳一声提高声音道:“三爷在么,我是柳传芳啊。”很快里边就传来了徐珍的声音:“是老柳啊,门没关,自己进来吧。”特么的。柳传芳腹诽一句,推门而入,发现门厅没人,声音是从卧房传来,忙又轻咳一声,挑帘而入,见里头不光徐珍,还有两位云鬓凌乱的俏姑娘,屋内温暖如春,仅穿着丝绸的衫子,一左一右挨着徐珍,粉臂如藕,胸*前春*光乍泄。旁边还有一名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腰板儿挺直,犹如私塾里边听话的学生。他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吐沫,笑道:“三爷好潇洒啊,实在是让人艳羡。”说着又目视那名正襟危坐的男子:“窦总旗跟着三爷吃香的喝辣的,可比在京师强的多吧?”原来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灭口周晨的窦士德。“吃穿当然是缺不着他的,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在京师风光就是了……行了,你俩先回去吧,抽空再去找你俩……老柳啊,堂堂的太尊老爷,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徐珍从容的笑道,两个姑娘娇嗔不依着浪语几句,这才慢条斯理的穿衣出门。柳传芳这才自找座位坐下,苦笑道:“三爷左拥右抱的,我可是被架到火上了,张佑来找我了,要查账目呢,这要是被查出问题来,我这知府的位置怕是就坐到头儿了。”徐珍轻松的说道:“他查就任他查呗,不是已经把窟窿堵上了嘛。”“话是如此,可那小子奸诈似鬼,说的倒是好听,为了证明我的青白,说穿了还是开始怀疑我了,一旦查到蛛丝马迹……我这心里实在是静不下来啊。”“也是倒霉,黄先生的毒药无色无味,本来做掉姓曹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这么巧,居然被死瘸子碰上了呢。”徐珍有些无奈的说道,接着望向窦士德:“你还是别留在杭州了,死瘸子是个混不吝,万一查到我这儿也是个麻烦,这样吧,先去……崇明吧,那里地处大海,没事没非的谁也不会上那儿去,知县是华亭人,跟我相熟,我给他修书一封你带上。”柳传芳大喜,自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递给窦士德:“三爷说的有道理,姓张的做事不循常理,这里确实不太安全,这点银票你带上,等这事儿过去之后,本官还有重谢。”“全听三爷和柳大人的就是,”窦士德答应着接过银票,略一迟疑,摸出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递给徐珍:“临行前黄先生就给了小的这么一小瓶,姓曹的那儿用了不到一半儿,剩下的这些都给三爷您吧,万一哪天用的上呢。”接瓶在手,徐珍摩挲了两下,玩味的笑道:“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哪天逼急了我给姓张的来点儿,他不是神医么?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黄先生厉害。”“三爷开玩笑了,还没到那份儿上呢,真把姓张的弄死,万岁爷那儿非得发了疯不可。”“是啊,我也纳闷,你说万岁爷怎么就这么稀罕那小子呢?要不是顾忌着万岁爷,我早把那小子弄死了,他娘的,跟个搅屎棍子似的,哪儿都有他。”“谁说不是呢,新建伯都退避三舍怕了他,说穿了,还不就是怕他身后的万岁爷嘛。”柳传芳有些唏嘘的说道。徐珍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别提他,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玩意儿,我要是阳明公,知道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子孙,非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不可,都欺到头上拉屎了,也就是王承勋吧,换成我,拼着命不要也得出了这一口恶气。”柳传芳不置可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对了三爷,姓张的还说看上小瀛州了,跟我商量呢,我说您刚弄到手里,推了他,他好像不想罢休,让我看到您时告诉您一声,让您去总兵府找他。”“他也看上了,想干什么?”徐珍好奇的问道。“李大家想在那儿盖房子,这人别看是个女流之辈,也是个惹不起的硬茬子,瞧她听说被您得了小瀛州时失望的样子,三爷您可得小心点儿,这女人要是发起狠来,可比男人黑多了。”“切,不就是李文进的干妹妹嘛,山高皇帝远的,张佑我都不怕,还怕她一个娘儿们?”徐珍不屑的说道,说着忽然淫笑一声,道:“不过那娘儿们长的可真是可人儿,胸大屁*股圆的,若是能把*玩一番就好了……再问你就说没见到我,还让我去总兵府找他?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柳传芳点点头,问道:“对了三爷,咱们的船什么时候回来啊?虽然东借西凑的堵上了窟窿,查账的事儿我还是不踏实……”“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那些富户们都是仰我徐家鼻息过活的,准保走不了嘴。你也是忒小心了,又想吃肉还怕烫嘴,再这样,等船回来赶紧把你那份儿给你,以后也不带你发财了。”柳传芳赫然一笑:“这不是被那姓张的吓着了嘛,三爷可别跟我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