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思涵不防赵东志突然冒了出来,匆忙说道,顺手擦了一下眼角,她实在是被气坏了,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饶是光线黑暗,赵东志仍旧将她的动作瞧到了眼里,暗喜之余关切的问道:“怎么哭了呢?不会是方从哲欺负你了吧?”“赵公子,你我初识,不觉得管的太宽了点儿么?”思涵本就心中有气,被赵东志这一问,登时控制不住撒到了他的头上。“对不起对不起,小生只是替姑娘打抱不平吧,想姑娘花容月貌,那方从哲实在忒也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能把你气成这样呢,姑娘等着,小生这就替你出气……”“你喜欢我?”思涵突然打断了赵东志的慷慨陈词,女孩子都早熟,她能从对方殷切的态度上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慕。“呃……”赵东志哪里会想的到思涵竟然如此直接,愕然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不瞒姑娘,小生对姑娘是一见倾心,确实喜欢的……”“紧”字未曾出口,思涵便再次打断了他:“瞧公子年岁,家中应该已有贤妻了吧?”“确是有了糟糠,不过那都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她没有一点儿感情,对你才是真的喜欢,若蒙不弃,小生愿以平妻之礼接姑娘进门……”“平妻之礼?说白了还不就是个小妾嘛。”思涵不屑的说道。“小妾是小妾,但小生对姑娘的心,天地可鉴!”赵东志信誓旦旦的说道,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你不过就是个婢女罢,若非生的漂亮些,想我堂堂的赵家嫡子,娶你做妾都是高抬了你了。”何继高他们早就听到了外边动静,眼瞅着方从哲靠在门口死狗似的没动静,再也忍不住了,大步出门喝道:“姓赵的你忒也无礼,明知思涵姑娘和中涵有情,竟然还在这儿恬不知耻的卖弄风*骚,思涵姑娘是何等样人,给你做妾?你也配?”“谁跟方从哲有情了?何先生休要胡言。”思涵气呼呼的接口。张辅之也跟了出来,闻言道:“不是咱们胡言,当日在太仓时,我可是亲口听大人和二太太说过你和中涵的事儿……”“住口!”赵东志这才反应过来,怒冲冲道:“姓何的,我忍你很久了,好歹家父也是一府知府,我怎么就配不上娶她做妾了?还有你张辅之,张口大人闭口大人,莫非那大人还大的过首辅不成?”说着停了下来,望向思涵道:“姑娘别听他俩的,只要你点个头,明日我就备了六礼上门提亲,就不相信你家少爷敢不放人。”这人的脸皮也忒厚了吧?谁给他的自信啊?思涵忍不住看了看春杏,虽夜色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中感觉到她强忍的笑意。“有什么好笑的?姐姐,你若再取笑我,回头看我不告诉少爷去。”话音未落,春杏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她这一笑不打紧,旁边何继高张辅之以及随后出来的李廷机他们也笑了起来,赵东志被赤*裸裸的无视了。赵东志实在想不明白众人有何好笑,自己也没说错啊,思涵再漂亮,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下等的婢女,自己不光和首辅大人有亲,父亲还是五品的知府,娶个婢女做妾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故意的,他们肯定是故意让自己难堪。想到此处,他决定不理会那些讨厌的江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对思涵说道:“思涵姑娘,我再说一遍,我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点点头,明日我就备六礼上门提亲。方从哲有什么好的?名落孙山,再蹉跎上三年也未必能中,跟我就不同了,今科高中,堂堂正正的进士出身,再有首辅大人照拂一二,那前途还用愁么?”思涵被赵东志的自大彻底打败了,原本还有些好感,至此也消失殆尽,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算了吧,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婢女而已,可享不了这种福气,还是留给别人吧。”“听到了吧赵东志,思涵姑娘看不上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何继高适时插话,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想赵东志好歹也是堂堂的知府公子,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溜须拍马,数不清的姑娘想要进他家门,何曾受过如此冷遇?他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温文尔雅便再也装不下去了,先狠狠瞪了何继高一眼:“又不是你家地方,老子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接着望回思涵,一字一顿的说道:“臭丫头,你行,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日之举!”何继高火往上撞,迈步就要冲上去教训赵东志,思涵已经当先寒声开口:“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便又停了下来。“是又如何?”赵东志傲然说道。“很好,姑奶奶等着,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别着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赵东志恨恨说道,懒得再待,转身就走,心里暗暗发着狠,一定要打听清楚思涵到底是谁家的婢女,等明日发了榜,非得去找五叔祖说道说道这事儿,他就不信了,堂堂的首辅大人,莫非连这么个小丫鬟都收拾不了?到时候让张四维发句话,那少爷大人的还不得乖乖的把思涵双手奉上?哼,有你跪地求饶的时候,到时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目送着赵东志远去,思涵忍不住呸了一口,不屑的道:“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什么玩意儿?”说着一拽春杏:“走,姐姐,一个好人都没有,再也不来了。”春杏微微一笑,情知她连何继高他们的气也生上了,忙跟他们道了个万福,丢下一句:“先生们别跟她一样的,她还是孩子呢,改日登门道歉吧,告辞了!”见思涵已经远去,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何继高他们相对苦笑,面面相觑,良久,张辅之突然叹了一声:“明天可就该发榜了,中涵若是未曾忘了避讳该有多好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都瞧出来了,其实思涵对方从哲还是有点儿意思的,齐齐叹起了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