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的呢?难道没有二十来岁,十多岁的年轻人吗?”
有人立刻追问,郭逸却是两手一叹:
“年轻的有,但是他们的心思往往不在这方面。我们不止一次发现:有些作父母的,自己学习这些东西很认真,却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跟我们学。在攒下钱以后他们更乐意把孩子送到私塾去,或者是合伙凑钱请个落地士子,还是教授子女四书五经八股文那套东西。”
“而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在我们这裏学会几百个常用汉字,觉得自己已经加入了‘读书人’的行列之后,往往也跑去私塾等地方学习,有时候宁肯交钱去旁听私塾,也不愿继续到我们这裏上课。”
郭逸说到这裏时隐约带着一丝愤懑,但他却很清楚其原因之所在——其实会场中任何一个对于明朝人心理状况较为熟悉的人,如老李教授,阿德,庞雨等人都能理解,出现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在大明朝,只有学习四书五经那类东西才能参加科举,跳上龙门当官。即使做不了官,考个秀才就能免税,走在乡间也高人一等。短毛所教的那些知识虽然实用,在老百姓眼里毕竟没有传统四书五经来的“高贵”。
穿越众这几年来也针对这方面进行了一些努力,比如上回胡雯和王璞联手在琼州府搞的“公务员考试”,就是以他们短毛的知识体系作为主要选拔标准。考出来的几十名学员都被授予了证书,同时被招纳入各处官府担任吏员,在乡间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只是一两次这样的行动还不足以影响大局,现在海南民间管琼海军培训出来的学员叫做“二先生”——也算是穿长衫能读书会识字的先生了,但终究比传统科举老儒差点,只能排第二。这是中国千百年封建社会所形成的习惯性认识,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被改变。
“这么说即使建立起小学,恐怕也没多少家长愿意把小孩子送来上学了?”
庞雨皱眉道——对于穿越众来说当然是希望能从儿童时代就开始培养未来的接班人。不过现在看来,要本地居民自愿加入他们的教育体系很难——那些愿意,并且有这个财力在六七岁年纪就对小孩子开始启蒙教育的人家大都是官宦门第,要不就是富商之流,他们不会选择短毛的教育体系,而肯定是走传统科举路线。
“也不是绝对没有,至少临高附近因为我们的教育而翻身致富,从而对我们的任何主张都无条件信任的佃农平民有不少,让他们把孩子送来估计问题不大。另外,上次北纬从山东救回来那批小孩子现在也大都安排在学校里,专门为他们建立了一个少儿班……”
说到这裏时郭逸忍不住看了北纬一眼——这哥们儿把一大帮子小孩子救回海南,是好事没错。孩子们刚上岸时大伙儿都对他们表现出了最诚挚的同情。然后都说小孩子应该上学,于是就把这帮孩子统统送进了郭逸的学校。
现在“郭校长”不但要管那帮孩子的教育,连他们吃喝拉撒统统都要负责,为此不得不专门请了几个女护工,开销大了很多。当然办这间学校的钱向来都是大集体支付,郭逸从不用担心手头会紧张,但增加的无数麻烦却依然让他大感吃不消。
“如果你们要选徒弟的话,我建议就先从这批小孩子裏面挑吧。这其中倒是有些八九岁到十来岁的,正是接受能力最强的时候。在我这裏无非是接受大锅饭式的集体教育,如果你们愿意带在身边单独教导的话,也许将来可以成为很好的助手。”
听到这番话,大伙儿各自盘算起来,有些人觉得带小孩太麻烦,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接受能力虽强,但也是最爱调皮捣蛋的时候。但有些人倒不在乎这些,有个孩子在身边反而热闹些。而且这年头普遍成人早,十来岁小孩教个三四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将来即使学不会那些太高深的科学理论,也可以成为很好的帮手。
之后大伙儿对于收徒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探讨,最终决定就以郭逸那间培训学校为基础,就从他那个“少儿班”开始,逐年招生建立起短毛的系统教育体系。而在接受科班教育的低龄小朋友们中学毕业之前,则先用中国传统的“师徒”方式带几个小跟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