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蒂文斯咖啡馆出来,陈淼上了一辆电车,坐到了西藏路,然后下来,走路去跑马总会大楼。
“三哥,有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生病了?”刚进门,相熟的阿成就迎了上来,开心的招呼道。
“嗯,有些不舒服,大夫说是中暑了。”陈淼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在跑马总会的职位还不低,是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通常都是西人才有资格做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那绝对是因为个人的能力。
当然跑马总会的总经理助理不只是他一个人,他只是总经理约翰的三个助理中的其中之一。
“三哥,您回来销假了,约翰先生这几日脾气不太好,都是因为您不在的缘故。”前台美丽的白俄小姐伊娃低头小声说道。
“知道了,谢谢。”陈淼淡淡的回应一声。
他既然进了76号,跑马总会的工作肯定是不能继续干了,只是这以后怕是会少了一大笔灰色收入了。
不过,没关系,76号也不是清水机构,估计那些人挣钱的手段更狠更直接,他就算自己不掺和,也少不了自己一份的,那些钱他不拿,别人也会拿,再者说,自己也犯不着在一群汉奸特务当中,装什么假清高。
咚咚!
“哦,我亲爱的三水,你终于来上班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的工作和生活简直一团糟糕……”陈淼一进来,总经理约翰就兴奋的冲过来,给他一个结识的熊抱。
陈淼真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左肩的伤又被狠狠的挤压了一次,疼的他冷汗直冒,再这样下去,他都怀疑自己这伤还好不好的了,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就没地儿说理去了。
“总经理先生,实在抱歉,我今天来是向您提出辞职的。”陈淼将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了约翰的办公桌上。
“三水,你是认真的?”约翰错愕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陈淼。
“约翰先生,我是认真的。”陈淼道,“能够在您手下工作,我很开心,但是,中国有句古话,该分开的时候还是要分开的。”
“Why?我给的薪水不够吗?”
“我可能要有一段新的生活了,这份工作不适合我现在的身份。”陈淼不想说的太直白,不过已经很清楚了。
陈明初带着76号的特务搜查过他的办公室,还拿走了他的“打字机”,他不相信约翰一点儿都不知情,他还不能猜到他的身份吗?
“三水,你确定要放弃这份工作吗,我可以再给你增加三成的薪水,你比他们两个都高?”约翰还是想用高薪来挽留陈淼,因为陈淼的能力是他三个助理中最强,这最能帮他的。
他有些不理解,眼下在上海租界找一份像他这样高薪的工作有多难,多少人失业,在饥饿线上挣扎,他却要放弃。
“其实弗兰克不错,他只是稍微懒了一点儿,只要您能辞退他做要挟,我想他应该可以胜任我的工作。”陈淼自己要走,也不能不负责任,得给约翰推荐一个能接替他的人。
“那个西部牛仔,弗兰克?”约翰皱了一下眉头,他似乎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太好,但是陈淼推荐的人,他还是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您要是确定了他接替我的工作,那我这两天就会把工作与他进行一个交接。”陈淼道。
约翰无奈的道:“好吧,三水,你既然要离开,我也不再强留你,你跟弗兰克把工作交接一下,然后过来领一下你最后的薪水。”
“谢谢约翰先生。”陈淼微微弯腰向约翰鞠躬一下。
……
跑马总会的办公室,陈淼还有一些私人物品,他找了一个大纸箱子,一一收了起来,然后他将自己离职的消息告诉了弗兰克。
弗拉克也很吃惊,但还是接受了他的离职,还说要给他开一个送别的酒会,但被陈淼拒绝了。
然后就带着自己的物品悄悄的从跑马总会的侧门离开了。
至于剩下的薪水,他也没去领,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说,反正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跑马总会了。
再见了,跑马总会。
好在他在麦阳路租了一间安全屋,要不然他现在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衣,陈淼又出门了,他约了傅叶文晚上在开纳路上的日本小酒馆小酌一杯。
出来的时候发现天有些闷热,无风,晚上极有可能下雨,于是又转回去,取了一把旧雨伞。
陈淼六点半出的门,等到了开纳路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六点四十了,约了傅叶文时间是七点左右。
因此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开纳路上日式的小酒馆,傅叶文没说具体的名字,陈淼只能沿着街东往西走,一家一家的找了。
找到了,一家名叫“千鹤”的日式酒馆,门口进出有穿木屐的日本浪人武士,也有一些西装革履的日本人,中国人和西人进出比较少。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家,开纳路上是否还有第二家日式酒馆。
掏出怀表来看了一下时间还早,陈淼继续往西而去,直到把整条开纳路都走了一个遍,发现,就只有这一家日式酒馆。
傅叶文虽然没说名字,但也不让他找错地方的机会,因为整条路上,就只有这一家而已。
这裏不是虹口区,虹口区的一些日式酒馆,除了日本军人和日侨之外,中国人和西人是不能够进的。
这裏只要衣冠整洁,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