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法英哥来说,空闲的这一天是他有生以来所度过的最轻松的休假。
南港对于一个有闲空和闲心情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清晨,南港的码头是一道绝对不容错过的好景致,那时候,船只还没有停靠码头,搬运工人也还没有开工,码头上走着,站着,坐着的是那些等候观看日出的人。他们大多数是那些有点钱但是又不是那么富裕的人,同法英哥一样,他们对南港那些不用花钱的享受绝对不会放过。
清晨的南港码头同样是热闹的。
随处可见,堆满了鲜鱼活虾的小摊。
有钱人家的仆人,普通人家的家庭主妇,餐馆的伙计围在那里喧闹着讨价还价。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码头工人纷纷上工的时候,码头上喧闹的人群才纷纷散去。
晌午的南港是一天之中最充满朝气的时候,店家纷纷开门营业,餐馆也早已经准备好迎接早晨第一批客人。
在南港,早晨的一餐并不贵,法英哥算了算口袋裏面的钱,除去回莱而时的驿站马车钱,留下的部份足够自己好好逍遥一番。
因此,法英哥二话不说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餐馆。
对于难得吃到海鲜的法英哥来说,这一餐绝对是一顿顶级的美味佳肴。
满足了口福的法英哥,接下来打算满足一下他的眼福了。
南港有很多不用花钱就能够享受到的玩意儿。
逛马路就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南港的街道最热闹的时候是午后那段时间,现在还太早了一点。
早晨倒有一种不错的消遣,法英哥从街上小童散发的广告传单上看到,南港最大的几家丝绸店正在举办歌舞演出。
法英哥听老头说过,那些绸缎商人常常举办这样的表演会,他们找些漂亮姑娘,全身穿着用华贵丝绸制作的衣服,在台上唱歌跳舞。
那些歌舞并不怎么样,不过真正值得欣赏的倒是那些新颖别致的丝绸衣物。
歌舞表演同样是不用花钱就可以观看的,有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得到赠品呢。
法英哥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新鲜玩意儿。
整个上午,法英哥就将时间消磨在这种歌舞表演之中。
虽然结束时法英哥没有得到什么赠品,不过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胡乱地吃过一顿午餐,在南港真正的最大的消遣开始了。
对于法英哥来说,昨天因为需要找新人,因此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少年店员身上。
今天他可就用不着考虑这些事情了。
到了南港,不好好欣赏一下那些千奇百怪、平时难得一见的商品,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些东西也就是在南港可以看到,因为这裏五方汇聚,所有的货物都是从遥远的彼岸,从海外各国运来的,在别的地方根本就见不着。
从这家店窜到那家店,将南港几条最繁华的街道细细地看上一遍,也花费了法英哥大半天的时间。
当傍晚来临的时候,法英哥在路人指点之下来到了一个座落在码头附近的地方。
那里是每一个大城市都少不了的所在。
在一条窄窄的小巷里到处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随处可见的是穿着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妓|女。
对于这种地方,法英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法英哥并不是来找妓|女的,老头告诉过他,在南港玩这一套很容易得病,而且是无药可救的病。
法英哥是衝着那几家赌场来的。
对于一个整天依靠手指吃饭的人来说,赌博实在是再拿手不过的了。
法英哥最喜欢掷骰子,输赢决定得很快,同时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有信心,要知道他可是金手指裏面的老大。
在赌场裏面,法英哥专门找那些穿着古怪,从海外来的赌徒,每次赌得不多,但是总能让他赢上那么一些。
等到他从一家赌场裏面出来的时候,兜裏面已经更鼓了。
法英哥寻思着,在南港干这票买卖倒是相当赚钱啊。
也许等到分巢之后,自己就搬到南港来,也不干老本行了,就专门骗那些外国人的钱也不错。
从一家赌场裏面出来,并不代表法英哥要就此收手了,他信步钻进了另一家赌场。
等到从小巷中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夜深人静了。
兜里揣满了钱的法英哥也不准备回那破旧的旅店了。
他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旅店住下。
这裏的收费可要贵得多了,不过法英哥现在财大气粗,一点都不在乎这点小钱。
在化了一点钱换来了相当令他满意的享受之后,法英哥回到房间裏面去休息了。
愉快的假期结束了。
当第二天法英哥醒来之后,他知道,该工作了。
法英哥吃过早餐,就往那家商店走去。
当他路过一家专门出售玩具的店铺的时候,法英哥进了这家铺子,掏出一枚银币买了一小袋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
这东西他见有钱人家的小崽子玩过,而他小时候只能用泥巴搓制小泥丸弹着玩。
这袋玻璃珠子也算是了了幼时的愿望吧,法英哥心中暗想。
来到那家店门口,法英哥信步走进店铺。
店铺裏面没有什么顾客,那少年正将一条毛毯吊挂到墙壁上,那个驼背的二掌柜正斜着眼睛眼睛紧盯着那个少年。
法英哥怕让人发现,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他装作在那里欣赏着那些昂贵的货品。
过了一会儿,店裏面走进三五个顾客来,看样子是要买什么东西。
二掌柜的连忙走上前去招呼客人,那个少年在一旁打着下手。
法英哥趁这个机会从口袋裏面取出三颗玻璃珠子,将它们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塞到陶瓷盘子下面,然后转身走出店门。
对于法英哥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笨办法,虽然他也无法保证那个价格昂贵的瓷盘子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摔碎,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倒霉的会不会是那个少年,但是,法英哥清楚,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等待对于一个金手指来说算不得什么事情,他们常常为了一个下手的机会等待很长时间。
法英哥在斜对角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法英哥仍旧紧紧地盯着那家商店。
在南港,只要兜裏面有钱,即便是坐着不动也不会感到无聊的,身边时不时的会走过一两个推着装满各色货品的小车的小商贩。
那些小车裏面,吃的玩的一样不缺。
法英哥掏出几枚银币,就换回了一堆用来消磨时光的小玩意儿和一大把找来的铜子。
至于吃的,法英哥的嘴裏一直没有停过,到了最后他的胃倒是有点受不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上,街上人群逐渐增多,商店一天中的黄金时刻到了。
突然间,法英哥听到店铺裏面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他知道那几颗玻璃珠子终于起到作用了。
紧接着店铺裏面便传来怒喝的声音:“该死,你真该死,你把这么名贵的瓷器打破了,你得赔,你全得赔。这些东西,你就算是做一辈子工也赔不完。”
刚听到这裏,店铺的门突然间打了开来,那个少年哭着从店铺裏面逃了出来,往后街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传来阵阵怒吼之声:“你逃,我看你往哪里逃,我要去告发你,把你关进大牢,你该被绞死!”
随着咒骂之声,那个驼背的二掌柜冲出店铺,只见他满脸愤怒,舞动着拳头,好像要找个人活吞了一样。
法英哥看到自己的布置成功了,他将那堆消遣的玩意儿卷了一卷,包成一团,然后离开长椅,朝着那少年逃跑的方向紧追下去了。
等到他追到僻静无人之处,法英哥将手中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没人注意的角落裏面一扔。
在南港这个地方,想要找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法英哥猜测那个少年应该没有地方可去,他只能往自己家里跑。这是一个人的自然反应——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人们最先想到的避难场所就是自己家。那是自己最熟悉,并且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法英哥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追了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那个少年一边哭一边走着。
那少年走走停停,显然没有了主张。
法英哥快走两步,在那少年背后轻轻拍了一巴掌。
那少年突然间跳了起来,这倒把法英哥吓得不轻。
看到少年睁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因为惊惧而紧绷着,嘴角由于害怕而微微有些抽搐着。
法英哥知道,现在这个少年心裏害怕极了。
为了让这个少年乖乖地跟着自己走,法英哥打算进一步吓唬这个少年。
他说道:“我刚才看见你从一家店铺裏面跑出来,你干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你逃跑之后,有个家伙立刻招来了治安官,一下子来了好几个治安官呢。你倒底干了什么?你偷了那家店铺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得跟我去见治安官,我可以因此得到五分之一的报酬呢。”
“不,不,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我没有偷任何东西。求求你,放过我吧。”说到这裏那少年大哭起来。
法英哥看着那个少年,觉得相当有趣,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记得自己跟着老头之前就早已经忘记怎么哭了。
如果是平时,对于哭鼻子的人,法英哥除了嘲笑一番之外绝对不会干第二件事情,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先想办法安慰一下眼前这个新人。
“如果你不是偷了店铺的东西,那么我就算把你拖到官府去,也得不到任何报酬的了,嗨,可惜,可惜!”说着这些话,法英哥偷眼瞧了瞧那个少年。
果然听到自己不会被送去见治安官,那少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法英哥知道现在是时候让这少年上鈎了,他说道:“不过,我看,你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刚才我听到那个人告诉治安官,你肯定会逃回自己家里去,他让治安官直接到你家里去等着抓你呢。”
“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少年哭丧着脸自言自语地直嚷嚷道。
看到少年一副惊惶失措,好像又要哭出来的模样,法英哥乘机说道:“不如,你先暂时到外边什么地方躲一阵,等到风头过去再回来。”
“可我没有地方可去。”那少年还是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
“你会写字吗?能够算账吗?如果你懂得这些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到我东家那里去。”法英哥说道。
“会,我会,我会些字,甚至连装饰体字我都会写。在店里所有的价目目录都是我负责誊抄的,我也会算账,我的算术很好,连小数。分数运算我都会作,我能背出圆周率,我甚至能够作利润分析统计表……”
对于少年所说的装饰体还有圆周率,法英哥完全一无所知,他的学问是老头教的,能够看懂告示,会加减乘除,手下那些金手指们交上来的收获不至于算错,这样子的才学在巢穴裏面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那少年所说的,别说他不懂,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对于法英哥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应该会有用的,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傍晚,我才回莱而,如果你打算跟我走,那么你在驿站马车那里去等候着,傍晚我到那里同你汇合。”
说着,法英哥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到了莱而就没有事情了。”
“我怕家里的人会担心,但是我又不敢回家,你……你能不能……?”那少年惴惴不安地说道。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法英哥明知故问道。
“贝蒂阿姨虽然不是我真正的阿姨,但是,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亲密。”那少年说道。
“这么说来,我办完事情后可以帮你去送个口信,把地址告诉我。”法英哥说道。
那少年想了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将地址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法英哥,甚至告诉他应该怎么走。
法英哥满口答应着。
离开那少年,法英哥从一条小巷裏面溜了出去,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悄悄地跟在那少年身后,仔细观察着那少年的行动。
只见那少年始终犹豫着,走两步又退回来两步,一会儿提脚想要往自己家里去。但是又迟疑不定地收回了脚步。在那里转悠了好久,那少年这才下定决心往郊外的驿站马车走去。
看到这种情景,法英哥这才放下心来,他悄悄跟着那少年一直来到驿站马车等候处,等到他看到那少年在等候处旁边的一道斜坡上坐定下来,默默埋头苦思的时候,法英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转过身朝城镇的中心走去,离着傍晚还有老长一段时间,现在还可以尽情游玩一番。
法英哥没有忘记到那家店铺去看一眼。
只见在店铺裏面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那个胖子掌柜和那个二掌柜的都必恭必敬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好几个显然是看热闹的顾客,这种突发的事件有的时候相当吸引行人注意。
只见那个年轻人从瓷片碎屑中拾起一颗玻璃珠子送给老者观瞧。
“看样子是有人故意捣乱啊。”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那年轻人问道。
“是啊,谁会去做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呢?”掌柜的问道。
“你回头到治安会跑一趟,这种事情最好让大家都知道,大家都得小心一些,看来南港有些不太平了。”那老头衝着年轻人说道。
“爹,放心吧,我会处置妥当的。”年轻人应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朝着掌柜和二掌柜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够怪你们,放心吧,你们不用为此担惊受怕的,还有那孩子,去找找他,告诉他没事了。不过今后你们得多注意一点,有人想在南港捣乱,凡事都要小心注意。”
说完这些,老者低下头来又看了一眼那砸得粉碎的一地瓷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件好东西啊。”
听到老头这番处置,法英哥暗自点头,怪不得这老头能够发这样大的财,确实有一番道理。
看掌柜和二掌柜那副感激流涕的样子,今后就算是再怎么着,这两个人也肯定会忠心耿耿,一个破盘子,一个已经无可奈何的事实还可以派上这样大的用处,高明的生意人确实不简单。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混到如此地步,法英哥心中暗想。
离开店铺,法英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码头,他要到那几家赌场裏面碰碰运气。
做喜欢做的事情,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幸好法英哥始终记得傍晚前必须感到驿站马车那里。
从赌场裏面出来,法英哥真是心满意足,同昨天不一样,他今天要赶回莱而,多久之后才能再来南港一次,自己都不清楚,因此根本用不着留一手。
今天的法英哥犹如一个贪婪的赌徒,在赌桌上面疯狂席卷着,他越堆越高的钱财让对手眼神中的凶光越来越明显,但是,法英哥装作没有看见。
赌场裏面那些积年的赌徒和看场子的保镖用盯着死人的眼光看着法英哥。
因为他们清楚在赌场上太过威风,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家伙往往第二天就漂浮在码头边的海岸上面,等着被别人捞起来。
当法英哥走出赌场的时候,他身后早已经跟着一串输得精光、目露凶光的赌徒。
法英哥怀揣着他所有的财产,在赌场他所有的钱总共换成了一百五十多枚金币,虽然这些钱还是买不起马车,不过倒也凑齐了一匹马另外再加四条马腿,三天之中能够有如此的收获,法英哥已经相当满意了。
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摆脱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赌徒。
对于一个整天准备逃跑的金手指来说,摆脱几个目标明显、头脑又早已经被愤怒所冲昏的家伙,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法英哥只是简单地让那些面露凶像的家伙引起一两个身着便衣的治安官的注意,便顺利摆脱了身后这些跟踪者。
怀里揣着他生平最大的一笔财富,法英哥回到了驿站马车等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