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所说的一切,不但令男爵夫妻一愣,同样也让周围围观的所有贵族感到莫名其妙。
隆那男爵看了瑞博一眼,确定这个少年没有在开玩笑,他问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我始终没有看出来,埃克特·海德先生送给我的这件礼物倒底是什么?”
“是茶叶,从托尔经过意雷运来的茶叶。叔叔原本准备的礼物是一套银器,一套足以招待六位客人的银器,但是,临走之时正好有一批货物到达,货物裏面最贵重的便是这些来自东方的饮料,为了表达他不能够亲自来的歉意,他让我带着其中的一块作为礼物,因为时间仓卒,实在来不及将茶砖切成小块并且贴上金箔。您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珍品,不贴上金箔或者是裹上火漆的话,很快就会受潮,就像青春和美貌一样,珍贵的东西总是这样容易失去光彩。”瑞博说道。
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茶,而且是原封未动、大块的茶砖,那可是太珍贵了。这些大块的茶砖一般来说是被切成一寸立方的小块,外面严严实实地包裹上金箔,卖给那些豪门。
这样大块的茶砖很少有人用来赠送的,那实在是一份极为昂贵的礼物。
男爵夫妻显然同样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礼物”竟然这样贵重,那个刚结交不久的埃克特先生确实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物。
对于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隆那男爵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好像是个来自外国的破产贵族,一度曾经活跃于外交界,那时候,自己还在以前的财务大臣巴都蒙伯爵门下担任私人秘书,之所以能够记得起这个人,那完全是因为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少有的受到国王陛下册封的逃亡贵族。
一般来说从他国逃亡而来的贵族,在佛朗士只不过是个平民,他们的贵族身份是不受到承认的。不过,偶尔有些逃亡贵族因为立下过特殊的功勋而被晋封为勋爵。
他们只能够被当成平民贵族,没有世袭爵位的资格。
但是,由于他们原本拥有贵族血统,因此,被特例对待,能够享有世袭的资格,不过需要缴纳一笔数量庞大的税金给国王陛下。
在佛朗士拥有这种身份的贵族实在是凤毛麟角。
因此这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才会被自己记得。
至于那个埃克特·海德先生,隆那男爵认识并不久,虽然很谈得来,印象中是个风度翩翩而又知识渊博,很对自己胃口的人,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慷慨大方。
对此男爵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真得只是为了表达不能亲自参加舞会的歉意吗?那么这样一份厚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如果有其他企图,自己一无所有,唯一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和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了。
但是,看他派来的这个少年,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应该没有那种可能。
心裏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对于埃克特·海德先生的贵重礼物,男爵至少要有所表示。他拉着瑞博说道:“哦,你叔叔实在是太慷慨了,你一定要替我表达我感激之情,你的叔叔是个伟大的人。瑞博!对了我叫你瑞博可以吗?你叔叔是我所见过最博学的人,他是不是一位学者大师?哦,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个学者大师,只有这样的称号能够配得上他那样博学多才的人物。
“对了,瑞博,你得告诉我,怎么保存这些珍贵的来自东方的饮料,自从意雷和托尔之间发生战争以来,这种饮料是越来越少了,我可不想糟蹋了你叔叔的一番心意。”
“这算不得什么。”瑞博谦虚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包括这位隆那男爵的注意,现在是巩固这种印象的好机会,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喝茶,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瑞博堪称专家,从茶砖切块、封藏、到磨碎使用,沏泡、过滤茶渣,乃至于混合蜂蜜、牛奶的比例都说得头头是道。
说完这些,瑞博突然想起曾经听海德先生谈论饮茶的话,他照着原样说道:“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种说法,喝茶能够减缓衰老,可惜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佛朗士五世是个嗜茶的人,但是,众所周知一把匕首结束了他三十岁的年轻生命,不过,喝茶能够令人恢复疲劳,对于睡眠不足的人来说,茶能够将他从睡魔手里拯救出来。
“就我感觉,茶好像天生和薄荷有缘,一壶茶裏面滴上一两滴薄荷,那就完美无缺了。茶也有助于消化,将茶混合牛奶再加上一些硬果,我爷爷喜欢杜松子,而我更喜欢核桃,是饭后最好的饮料。”
“我得说,瑞博,你和你的叔叔一样是个博学的人!”男爵赞叹道。
“您过奖了。”瑞博心中暗喜,他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叔叔很忙,所以派你来,看来正是因为你的博学,是不是?”男爵问道。
“哦,不是这样的,除了我和爷爷之外,叔叔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瑞博说道,现在按照计划他需要博取同情。
“为什么?”男爵十分讶异。
“几年前,在南港发生的瘟疫,您应该是知道的吧。”瑞博说道。
“那真是一场灾难。”男爵感慨得说道。
“那场瘟疫夺去了我的大部份亲人。”瑞博语气沉重地说道,他倒并不是在说谎,自己的父母正是因为这场灾难而抛下他离开了人世。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伤心的往事。”男爵说道,他为不知道那位好朋友埃克特这令人遗憾的心酸过去而惭愧。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瑞博装出无所谓地说道。
“你叔叔现在在打理一切吗?”男爵问道。
“是的,自从那场灾难之后,我爷爷一下子垮了下来,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一个整天生活在马车裏面的人物,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国家之间。那场灾难以前,他还自豪地称自己为整个南部海洋最出色的航海员呢。”
“是的,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声名,我耳闻已久。”男爵诚恳地说道。确实,一个勋爵能够令他有所耳闻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但是,现在,整整三年我没有看到他迈出房门一步,家里那么多事情大多由叔叔打理,我帮着看住莱而和南港的两处产业。”瑞博说道。
“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参与经营家族的产业?”男爵对于瑞博所说的一切显然极为惊讶。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合算一下进出的货物,计算一下每月的利润,顶多是估计一下可能的支出和经营风险。原本家族所有的事情是由爷爷、父亲和两位叔叔一起打理,现在全都压在叔叔一个人身上,如果我不帮着他,叔叔怎么吃得消?”
“计算利润,用拖米勒的赢余计算法吗?那可得相当精通算术不可。”男爵显然有些不信,当年他做的工作正是合算国库赢余,那工作令他天天头痛无比。
瑞博早已经猜到男爵会这么说,埃克特给自己的资料上明确地提到过这位男爵大人曾经担当过的公职,会计正是这位男爵唯一擅长的谋生手段。
幸好,这同样也是瑞博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他曾经满心希望将来能够成为店里的会计师,因此对于算术,他原本就学得很用功,等到埃克特成了自己的老师之后,从埃克特那里,自己几乎学全了所有精深的会计知识。
因此,瑞博很有信心地侃侃而谈起来:“拖米勒的赢余计算法,我们是从来不用的,因为它不够精准。您知道,这种计算法有一个致命弱点,它只看得到明确的出账入账和损耗,但是对于支出延误,它并不能够准确的合算出来。
“比如,有些货物原本需要在本月底送到,如果真的这样顺利的话,那么用拖米勒计算法就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正如您知道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天神创造世界的时候,还失败过无数次,以至于创造出了那些可怕的物种来呢,失误是永远存在的,因此拖米勒的账本永远清理不平。
“在南港从来没有人用拖米勒计算法,有的用密贝尔会计法,或者是勒脱计算法,而我喜欢用杜立特计算法。您肯定知道,杜立特先生早已经被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封为学者大师,以奖励他在会计学方面作出的贡献,他甚至差点被封为平民贵族。”
“是的,拖米勒计算法已经是老古董了。”男爵不无惆怅地说道,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东西也没有了:“对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继承家业吗?”男爵问道。
“是的,我希望和爷爷一样成为一位航海家。”瑞博说道,这倒真是他内心的希望。
“你没有想过担任公职吗?你很聪明,会很有前途的。”男爵问道。
瑞博事先没有想到,男爵会谈到这些方面,对此他倒要小心翼翼地选择答案了。他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收集着曾经听到过的关于政治方面的知识。
幸好,无论是在南港,还是在埃克特那里,听到的、看到的都绝对不少。
南港听到的那些,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是,那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从不同方面阐述的独特见解,而埃克特传授的政治学知识则系统得多,而且每个论点都带有明确的证据。
想了半天,瑞博说道:“原本,我的爷爷确实希望我能够为国王陛下效劳,以便广大门楣,他老人家的三个儿子在生意场上确实颇有建树,但是,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的名声早已经渐渐淡出政治圈子,这令爷爷他老人家有些遗憾。
“他原本希望我继承他这方面的事业,但是,那场灾难使得爷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家族的产业毕竟是根本,荣耀确实能够光照千秋,但是,家族产业却影响到子孙后代。
“只要海德家的子孙在佛朗士南方拥有雄厚的实力和广博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勋爵的称号,振奋海德家的门楣是迟早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急于在一两代裏面完成,这是我的想法。
“再加上,现在确实不是光大门楣的好时机,我们那位国王陛下身边的大臣们在那里个个摩拳擦掌,在哪一位手下谋生都是一件危险而又艰难的事情,与其现在进去一起如履薄冰,还不如站在旁边观望一番,等到恰当的时机,加入其中一方,那还比较合适,更何况,纵观历史,能够同甘苦共患难的例子不少,等到获得了胜利果实之后,不猜忌有功之人的好像并不多见。”
这番话原本就不是瑞博这样年纪的少年能够说出来的,因此难免令隆那男爵感到吃惊,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眼。
事实上,瑞博的这番话不但震惊了隆那男爵,同样也令在场所有其他贵族惊讶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咋舌于瑞博所拥有的财富,虽然有不少人几乎肯定地认为瑞博的那个爷爷,这个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是在夸耀自己的豪富,这原本就是暴发户经常的嘴脸。
这些破落贵族们一向很看不起那些暴发户。
但是,瑞博谈论起茶道来,那滔滔不绝的言词和独特精湛的见解,以及博学者的风度,多多少少打消了这些破落贵族心中的那一丝轻蔑。
不过他们仍旧认为,那是商人的本质使然,商人的子弟同样是商人,对于他们出售的商品当然有所了解了。
等到瑞博兴致勃勃地和男爵谈起会计学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已经将瑞博当成了一个天才的小商人,也许这些商人世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裏面暴发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仅仅是这样一个少年便如此厉害,一个家族如果能够拥有一两代这样的人物,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积累到庞大的财富,那也是可以想象的。
直等到,瑞博说出那些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政治见解的时候,众人们才意识到,那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知识。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明了什么?
是家里早已经教好了的?
但是,看那副自信满满的神情又一点都不像。
照本宣科的小孩不是这样一副模样的。
更何况,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怎么知道隆那男爵会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说,这一切全都是少年自己的见解,那么这是怎样一个天才少年啊!
能够教育出这样一个少年的家庭,又是怎样一个家庭呢?
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仅仅从男爵和少年的对答中,了解到这位老人曾经是个高明的外交家。
这个外交家是不是在培养一个接班人呢?
从刚才那番谈吐中来看,这个少年确实拥有成为一个出色外交家的所有素质——自信,胆量,气度以及学识。
相比之下,自己那拘谨的儿子根本无法和那个外交官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相提并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个少年的年龄显然比男爵的女儿还要小两三岁,作为婚姻的对象,女孩比男孩大,从常理上来说是不般配的。
要不然,恐怕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希望竞争得过这个半大的小孩。
众贵族在那里惴惴不安,气氛显然变得紧张和压抑起来了,隆那男爵可不希望他难得举办一次的盛大舞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对于这个富有而又博学的天才少年,男爵非常欣赏,很想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也许从这个少年身上能够找到更多令人惊叹的东西,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显然是稍稍冷落一下这个少年。
想到这裏,男爵温和地说道:“瑞博,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你随时可以使用楼上的小客厅,舞会的时间可是很长的喔。”
“谢谢您的盛情邀请,我确实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以便恢复精力,我爷爷也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瑞博说着鞠了个躬。他完全能够了解男爵这番话的用意。
反正他不想让在场那些贵族少年们将自己莫名其妙地当作是情敌对待,乘着这个适当的时机,离开众人的视线,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仆人的指引之下,瑞博来到了楼上的小客厅裏面。
小客厅设计得极为别致。
同这座庄园的所有房间一样,小客厅的窗户是衝着南面的,一排六扇落地大窗足以让充分的阳光照进小客厅。
靠着门口安放着一排红木书橱,这裏的主人年轻的时候显然是个诗歌和戏剧的爱好者,书架上最多的便是诗集和剧本。
东西两面沿着墙壁各放着一排沙发,虽然没有珍贵的毛皮厚厚地铺在那里,但是用绒布塞入厚厚的棉花缝成的座垫和靠背仍旧让人感到温馨而又舒适,这让瑞博想起贝蒂阿姨给自己做的那几个一摸一样的座垫和枕头。
斜靠在沙发上,瑞博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毕竟今天是他平生以来,旅行得最远的一次。
更何况,对于书橱裏面的那些高雅的作品,瑞博并不感兴趣。
他虽然很喜欢读书,但是,他喜欢从书中了解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那些遥远的国度,那些珍奇的动植物,那些人类伟大的创造物,智慧的结晶,这一切都是瑞博想要从书中了解的。
但是,他并不喜欢那些描述人们内心的书籍,而诗歌阐述的都是那些诗人们发自内心的声音。
而瑞博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了解这些诗人。
至于戏剧,瑞博也不喜欢,他对于真正的历史很感兴趣,但是不喜欢戏剧。
一边休息,瑞博一边琢磨,那位男爵先生是不是已经相当注意自己了,自己的表现有没有过火的地方,有没有给这位目标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当瑞博在小客厅裏面极力思索的时候,楼下的舞会场上早已经热闹起来了。
舞会的主角理所当然的是隆那男爵的那位漂亮女儿。
那些贵族少爷们排起了长队,挨着次序殷勤地邀请这位男爵千金共舞。
乐队那优美的旋律好像就是围绕着这位迷人的小姐而演奏着的,其他所有人都只是陪衬而已。
其中也包括隆那男爵夫妇。
事实上除了舞会开始的时候,那些贵族们按照应有的礼貌上前攀谈几句,说上两句问候和祝贺的话之外,其他时间,男爵夫妻身边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隆那男爵原本交际便不很广阔,年轻时,他曾经一度沉迷于诗歌创作,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诗人,诗人往往是孤独的,并不为人所理解的,但是,后来迫于父命,在前财务大臣手下谋取了一个差事。佛朗士的国库原本就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之一,整理那些账目简直就和解迷题一样,这份工作挤占了男爵大部份的青春时光。
直到他见到了他的心上人,这位将同他渡过未来漫长岁月的男爵夫人。
当时的男爵夫人是佛朗士南方闻名遐尔的美女,拥有众多追求者,甚至很多豪门贵族都不顾地位的差别,向这位破落贵族千金求婚。
但是,最终真正能够俘获美人的是这位无权无势的隆那男爵。
按照男爵夫人的说法,年轻时候的隆那男爵那份诗人般的气质是打动她芳心的原因。
不过,男爵也为这门美满的婚姻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竞争失败的豪门贵族的暗中施压下,男爵丢掉了工作,同时也树立了无数情敌。
事实上,受到邀请的那些贵族,全都是衝着男爵夫人和他那位漂亮动人的女儿的面子来的。
尽管如此,男爵仍旧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现在,隆那男爵希望同样也能为女儿带来终身的幸福。
对于这一次受到邀请出席舞会的贵族名单,男爵夫妻花费了无数精力,精挑细选。
其实,凭着他女儿美艳动人的名声,他甚至能够请得动佛朗士南方那些豪门贵族,但是,男爵夫妻怕那些豪门贵族毫无诚意,肆意玩弄感情(这也是当年男爵夫人拒绝众多豪门子弟追求的原因)。
连瑞博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男爵夫妻会视而不见?
对于最近在瑟思堡所发生的一切,隆那男爵一清二楚,朝廷上各派势力分崩离析,开国几百年来,政治矛盾从来没有这样严重以至于不可调和过。
而且,自从三十年前同得里至在比雷斯发生了一场持续近十年之久的战争之后,这个佛朗士自古以来的噩梦,仇怨交缠的国度再也没有袭扰过佛朗士边境。
但是那场战争,同样挖空了两国的国库,自己担任公职的时候,正好是战争结束不久,因此男爵最清楚国王的口袋裏面倒底还剩下多少金币。
对于战争的恐惧,使得佛朗士不敢削减军队数量,驻扎在佛朗士边境的比雷斯、塔伦堡、以及泊朗三个军事重镇总共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余万,这对于囊中羞涩的国库无疑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随着战争阴影的消散,国王陛下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笔在他看来沉重而又毫无必要的负担。
在他计划中比雷斯等三郡至少应该裁撤十万军队,甚至只保留五万军队,在国王看来已经足够了。
但是,比雷斯战役中的功勋人物,国王陛下的弟弟菲利普斯亲王绝对不这样认为。
为了裁军的事情,王室成员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这个时候,加入任何一方阵营,正如瑞博所说的那样,都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身处于权力纷争的边缘,隆那男爵对于这一切的看法远比是局外人的瑞博更加深刻。
因此在邀请名单中,绝对没有一个和有势贵族沾得上边的。
对于隆那男爵来说,这样更好。
因为按照惯例,一旦发生内乱,风波平息下去之后,豪门贵族中有势贵族肯定大批倒霉,反倒是他们这些破落贵族因为执政者需要收买人心,日子反而好过。
这种有利益又没有风险的事情,隆那男爵看得很准的。
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瑞博·海德,这个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年竟然将自己对于局势的看法当众说了出来。
事实上,那位凯威埃莱·埃格雷特·海德勋爵原本并没有出现在邀请名单之中。
门当户对毕竟是关系贵族体面的事情。
如果将女儿嫁给一个平民贵族子弟,给别人说起来好像自己在出卖女儿以换取金钱一样,这对于贵族的名声无疑是最致命的伤害。
在佛朗士几百年的历史中,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那些目光短浅贪图眼前利益的家族,被其他所有贵族唾弃。这些家族的子孙在贵族圈子裏面找不到通婚的对象,因此他们的血脉中,越来越多地出现平民的血统。很快这些家族便从贵族圈子裏面消失了。
隆那男爵可不希望做出对不起祖先的事情。
因此平民贵族是绝对不在邀请之列的。
但是,那位埃克特·海德先生确实谈吐高雅,见识广博,最重要的是对于诗歌有着独到的见解。
很快,这位来自于意雷的破产贵族后裔便被男爵引为知己。
对于平民贵族,隆那男爵并不欢迎,但是外国破产贵族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他们的血统毕竟是高贵的贵族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