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原本还莫名其妙,四下张望着想要找到那个漏网之鱼。
突然间他的心头涌起了一股警举,这是和凯尔勒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知不觉中学会的一种本领。
瑞博想都没想,一抬手臂,三支弩箭激射而出。
近距离的三箭齐射,从来没有失过手。
虽然来不及瞄准,但是弩箭仍旧准确无误地射进了那个暴徒的身体裏面。
胸口深深地钉着两根箭失,另一根则插在腹部。
那个暴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突然间他发出了一阵惨叫,然后抱在胸口倒了下去。
这声惨叫声立刻引起了对面的暴徒们的注意,原本他们还在奇怪,这个同伴为什么舍弃了眼前的敌人,莫名其妙地想要对付站在路对面的旁观者。
听到这声惨叫,在看到同伴躺倒在地,身上插着三支弩箭,弩箭显然是那位少年发射出来的,立时之间,暴徒们认定这一对少年男女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的同伙。
六七个气势汹汹的暴徒立刻调转头来,朝着瑞博奔了过来。
那两位赶车的车夫同样知道大事不妙,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
这些宫廷侍衞虽然学过剑术,不过他们何曾遇到这样的场面。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暴徒,他们早已经心惊胆战,手中虽然握着剑,但是力气早已经随着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倒是瑞博迅速地连发两箭,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暴徒。
瑞博拉着公主殿下朝着旁边一家店铺冲了进去。
后面的暴徒挥舞着棍棒将那两个宫廷侍从打倒之后也追赶进来。
那是一家装饰豪华的餐厅,现在正是午餐时分,对面坐满了宾客,看他们的穿着服饰显然都是些体面的上等人物。
穿着笔挺礼服,打着漂亮领结的侍者,原本在餐厅之中忙碌地穿来穿去。
门外的械斗好像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一样。
这种事情,三天两头会发生,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突然闯进餐厅的瑞博和希娅公主,让侍从们大吃一惊。
紧跟其后闯进来的那些暴徒更是令众人惊惶失措。
那些女士们纷纷发出惊叫声,她们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心中的恐惧,至于男士们则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让自己露出害怕的神情。
餐厅经理立刻站出来打圆场,他很清楚这种街头械斗有自己的规矩。
只要站在一旁不插手其间,这些暴徒并不会伤及无辜。
“将那两个小杂种交出来,我们就离开这裏。”一暴徒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们应该懂得规矩,对于你们双方的事情,我一定不管,现在请你们退出去,你们还有那两个小孩。”经理板着面孔说道。
说着餐厅经理吩咐侍者去抓瑞博和希娅公主。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如果我受到伤害的话,我的父王至高无上的得里至王国国王必将率领千军万马将佛朗克踏成平地。”那位公主殿下惊叫起来。
不过暗中她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长裙之中,她的腰上系着一件武器,一件极为奇怪但是相当趁手的武器。
对于公主殿下的威胁,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没有人认同她公主的身份,更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来访的得里至公主。
暴徒不相信,餐厅经理不相信,客人们不相信,两个揪住瑞博和公主胳膊的餐厅侍者更加不相信。
那个抓住公主的侍者冷笑着说道:“小丫头,如果你是公主殿下,那么我便是得里至国王。”
他的话音刚落,一根又细又长极为锋利的细刺刺透了他的下颚。
那根细刺剑只有食指宽,根本没有护手,剑身闪烁着深深的寒芒。
侍者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倒了下去。
这意外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惟有瑞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刚才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对揪住他的侍者出手,当初凯尔勒曾经告诉过他,在生死相搏中,阻止自己的行动,但是令敌人能够攻击自己的旁观者,同样应该当作敌人来处理。
瑞博相信如果有人敢揪住凯尔勒这个杀手之王,那这个人肯定立刻就变成一具尸体。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动手,那么他也不在犹豫了。
翻腕子,藏在袖子裏面的匕首划落到瑞博手中。
不过瑞博并不打算用匕首来对付身边的侍者,他猛一个肘锤,击中侍者的裆部。
那个侍者蒙哼一声,松开了紧抓住瑞博的手,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旁边的客人立刻惊慌失措的朝着两边逃了开去,餐厅中立刻变成了战场。
不过出乎这位旁观者预料之外的是,占尽上风的居然并不是气势汹汹的暴徒,而是那一对少年男女。
凯尔勒训练出来的杀手自然与众不同,复杂的地带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为有利。
瑞博穿梭游走于桌椅之间,手中的匕首如同蛇的毒牙一般,从来不会落空,每一次出击总是能够有所收获。
杀手的招术注重效率,讲究一击必杀,即便不击中对手的要害,命中的部位也至少要是关节、韧带这种能够立刻瓦解对手攻击能力的要害部位。
小巧的匕首同样也不是一件用于正面交战的武器,桌子和椅子便成了瑞博信手拿来的盾牌。
那些暴徒沉重的棍棒在餐桌上和椅背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但是他们的敌人却在他们猛力击中击中桌椅的时候,从令人察觉也无从抵挡的角落之中钻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把致命的匕首。
当瑞博将最后一个敌人放倒,并从他的耳后颅骨的缝隙中拔出匕首的时候,他看到那位得里至公主殿下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细刺剑。
剑身轻柔地弹动着,血珠飞溅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线。
在她身边躺倒了五六具尸体。
瑞博跟着埃克特学习剑术的时候,就听埃克特说过,高明的剑手攻击极为精准,显然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能够称得上是高明的剑手。
“你的出手好狠啊。”那位公主殿下说道。
瑞博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尸体,心中暗自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不过当面,这种话绝对不能够说出口。
“我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学习如同您那样高超的剑技,只好掌握一些实用的攻击手法用来防身。”瑞博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不用魔法?我记得你的魔法相当不错,在巴特森林的时候,那些偷袭者不是都丧命在你的魔法之下了吗?”公主问道。
瑞博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家伙绝对不会给我念颂咒语的时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得不学习一些防身的武技。”
说着瑞博从插兜之中抽出魔杖,微笑着念颂起咒语来。
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念颂咒语花费的时间颇长,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正当瑞博结束了咒语的念颂,想要笑着询问那位公主殿下,她有没有兴趣在他念颂咒语的这段时间裏面,充当他的护衞。
突然间从门外有闯进几个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他们的身上染满了鲜血,手中拎着的也不再是棍棒,而是锋利的刀剑,显然外面的战局已经结束,人多势众的他们最终获得了胜利。
瑞博想都没有想,魔杖朝着那些暴徒一指,口中念颂着最后那个神秘的咒文。
魔杖顶端红光一闪,一道金红色的火光激射而出,准确地命中了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暴徒。
突然间一声霹雳巨响,大厅之中火光四射,桌椅猛然间被掀翻开去,所有的窗户玻璃也随着这声巨响纷纷碎裂开来。
那些旁观者们惊叫着抱头躲藏,不仅那些小姐们,甚至连先生们也顾不得他们的威严。
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充满了恐惧,好像世界末日就展现在他们眼前。
当一切渐渐平息之后,最胆大的几位先生,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眼前的一幕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
大门口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全都布满了烧灼的痕迹。
漆黑的焦斑之上还染着点点血痕,血迹飞溅得很远,整个天花板上都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血红斑点。
那些暴徒全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冒着青烟的残骸,黑漆漆的看不出是头颅还是身躯。
烧焦的断手和断脚散落在餐厅之中,断口大多被烧焦了,没有血水流出来。
那几位先生连忙低下头去,他们再也不敢看,这地狱可怕的魔法师护衞,不是得里至王国的公主殿下,反倒令人奇怪。
得里至王国的魔法师出了名的嗜血、残暴。
眼前这位擅长使用匕首,在贴身战斗中取人性命的少年魔法师,完全吻合这样的特征。
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佛朗士王国拥有擅长近战的魔法师。
魔法师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智慧高超,但是身体虚弱的长者,锋利的武器永远和他们无缘。
即便是半个世纪以前,那位疯狂嗜血的恶魔般的魔法师,他杀人的时候使用的仍旧是魔法,而不是直接割破喉管的匕首。
没有一个人敢盯着那一对少年男女看,在众人的心目中,他们俩是恶魔般的存在。
“你这个家伙,竟然隐藏着这样可怕的力量,为什么在巴特森林的时候,你不施展出来?”公主殿下问道。
看到公主殿下神情自若地扫视着这片屠杀场,瑞博感到不可思议,这位公主殿下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竟然对于鲜血和死亡如此无动于衷。
“公主殿下,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更重要的是灵活的操纵魔力并且有效地运用它,强大并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我能够丝毫不差地记住几百种药剂的特性和同样数量的各种配方,这要远比拥有召唤一两个中等规模魔的魔力,更有用得多,一个合适的魔法绝对要比一个强大的魔法更能够使我摆脱困境,当初在巴特森林之中树木生长得那样茂密,一旦引发森林大火,恐怕遭殃的并不只有那些偷袭者。”
瑞博回答道,事实上他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玛世克老师告诉他的,他仅仅只是照搬而已。
希娅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瑞博,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同样的话她曾经从奥格大师的口中听到。
而且当时奥格大师还告诉她,能够真正懂得这个道理的魔法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魔法师中的佼佼者。
当初奥格大师对眼前这个少年魔法师的赞誉,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
如果放任这个少年魔法师成长下去,也许有朝一日,得里至王国将面临危机。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因为某个魔法师的杰出成就,使得一个王国突然之间兴盛起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特别是最久远的年代,突然兴盛又突然衰落的国度数不胜数,这些巨大的变故后面,往往有魔法师的存在。
如果佛朗士王国出现这样一位魔法师,对于得里至王国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得里至历史上有三次危机使得王国面临着国破家亡的边缘,其中两次就是因为佛朗克王国拥有号称最强魔法师的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
没有一个得里至人会愿意看到,第二个开米尔迪特的出现。
正当公主殿下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又冲进一群人。
瑞博再一次将魔杖指向门口,不过这一次冲进来的并不是暴徒。
这些人身上穿着精光锃亮的胸甲,头上带着船形金属盔,顶部点缀着蓬松柔软的鸵鸟羽毛,手中拎着长戟,腰间佩戴长剑。
他们是隶属于法政署的护衞队。
闯进餐厅的护衞队看到眼前的景象同样吓了一跳。
虽然有人报告说香特龙根大道发生了械斗,不过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庞大的阵势。
护衞队的成员虽然本领不济,不过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看出。
大厅中的这些焦痕和血迹绝对不会是械斗留下的痕迹,只有威力强大的魔法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他们看到瑞博手举着魔杖对准他们的时候,那些人简直魂飞魄散,拥挤着逃出了餐厅,飞也似地向他们的长官报告去了。
那位护衞队长原本就已经头痛万分,因为他一眼便看到,在路的对面停着一辆王室专用的马车。
在香特龙根大道之上发生械斗,已经够令他感到麻烦的了,现在甚至惊扰到王室成员,法政署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当部下报告说,王室专用马车旁边躺倒着两具宫廷侍从的尸体,那位护衞队长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王室成员受到袭击,救援不及时的罪责必定落在他的身上,丢官罢职倒还是小事,恐怕十有八九脑袋也得搬家。
正当这位护衞队长两股颤栗的时候,听到部下报告,对面的餐厅之中发生了激烈战斗。
有一位魔法师正在那里举着魔杖,虎视眈眈地警惕着每一个闯入者。
那位原本已经绝望的护衞队长,突然间恢复了精神。
暴徒不可能拥有魔法师,那位魔法师肯定是王室成员身边的护衞。
既然有魔法师护衞,暴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到王室成员。
这样一来,自己的脑袋就保住了。
在餐厅之中,瑞博看到法政署的护衞队已经到达,总算松了口气,他退到餐厅的一角,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总算有空闲,好好想想刚才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虽然,瑞博确实听说过,京城之中三天两头发生流氓械斗,这座城市缺少象海德先生这样强有力的黑道君王,因此,各方势力极为混乱。
不过,在他和公主殿下来定购项链的时候,就在他们的眼前发生械斗,这也太过巧合了。
更何况,流氓械斗有自己的规矩,绝对不允许牵连路人。
任何人应该都能够一眼看出,公主殿下和自己只是旁观者。
那群流氓将自己卷进这场械斗,显然别有用心。
也许这场械斗原本就是一场戏,一场针对公主殿下或者自己的杀局。
不过瑞博转念一想,这又有些说不通。
如果是针对自己和公主殿下的杀局,这些流氓根本就不可能起到作用。
策划这一切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自己还是这位公主殿下,都是从好几次血腥杀戮场中拼杀出来的人物。
想得越多,瑞博便感到脑子越混乱,一切好像都可能,但是又完全解释不通。
瑞博在那里苦苦思索着,他将应付护衞队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那位公主殿下去作。
那位护衞队长对于公主殿下,只能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
这位护衞队长将一切奉承巴结的手段都拿了出来,不但,用夸张的赞美之辞,让这位公主殿下听得舒服受用。
当公主殿下稍稍露出对餐厅中的那些侍者和客人不满的神情,那位护衞队长立刻指挥着部下恶狠狠地朝着那些旁观者扑了过了,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要被押解到法政署接受询查。
一位显然有些地位的客人,刚刚站出来表示抗议,并且威胁说要向法政署控告这些护衞队成员,沉重的戟杆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位客人立刻痛苦不堪地躺倒在地,那软垂的手臂说明他的手臂已经脱臼。
没有人再敢反抗,无论高贵低贱,所有的人全被恶狠狠的护衞队员押送着往外走。
不过没有哪个护衞队成员敢招惹瑞博,从那些客人远离瑞博以及他们眼睛裏面充满恐惧的目光中,那位护衞队成员也已经明白了,谁是制造了这样令人恐怖的屠杀场的危险魔法师。
没有人愿意跨过那些烧焦的尸体,门口仿佛是受到恶毒诅咒的所在。
不知道是哪个人提议从窗口出去,反正他的提议立刻被接受下来。
无论是护衞队员、客人还是餐厅侍者全都不顾体面地爬过窗沿。
他们立刻被塞进了狭小拥挤的囚车。
当瑞博被一位最勇敢的护衞从苦苦思索中唤醒的时候,另外一辆宫廷马车和担当护衞的一队圣骑士团的骑士已经来到了餐厅门前。
“公主殿下,有这些骑士先生保护您,我就放心了,我想跟这位队长大人到法政署去,实话说,对于这次袭击我仍旧有些疑虑,也许在法政署能找到一些线索。”瑞博说道。
希娅公主原本打算缠住瑞博,不让他脱身,但是听瑞博这样一说,她也感到事情有点蹊跷。
“好吧。不过你明天一定要到皇宫来,将你在法政署发生的一切告诉我知晓。”说着那位公主殿下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