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令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继续蔓延,雨水被大火和灼热焦炭的高温化作了阵阵雾气。
迷雾弥漫在大雨之中,映照着火光将原本京城之中最为高雅的繁忙地带化作了地狱一般可怕的所在。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到处是积水,雨点掉落在积水之中激起阵阵涟漪。
就在这一片大雨之中,偶尔会划过一道闪电——红色的闪电。伴随着电光划过,必然会刮起一阵凛冽的狂风,这阵狂风的边缘是如此的锐利,以至于四周的树木枝条被削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躲在那段残缺的断墙后面,瑞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着眼前这场激烈的战斗。
被雨水一浇,无论是那个堕落的圣骑士,还是杀手之王,都显得颇为狼狈。
沾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塞尔奥特的额头前面,瑞博相信这必然会令他的视线受到影响。
那件轻巧的胸甲让塞尔奥特多少占据一些优势,钢制的胸甲被雨水冲刷得光洁明亮,那隐隐散发出的黯淡红光令这位堕落的圣骑士更加显得妖异。
塞尔奥特脚下那双长钉高统皮靴早已经沾满了斑斑点点,有些是血迹,有些是污泥,手中的那柄“血神的长矛”如同闪电奔雷一般跳跃闪烁,那近乎疯狂的攻势仿佛要一剑将凯尔勒劈成两半。
瑞博相信如果和那位堕落的圣骑士交手的是他自己,想必那柄长剑早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幸好和塞尔奥特激烈对战的是凯尔勒这位杀手之王。
和当初在巴特森林之中一模一样,凯尔勒从来不和任何人硬碰硬针锋相对,他总是游走在对手四周,游走在对手攻击到达不了的所在,游走在黑暗和阴影之中。
和往常不同,凯尔勒的右手多了一柄细刺剑,这原本是用来对付他那位老朋友的。
瑞博听凯尔勒说起过那个杀手迪埃,他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仅仅依靠一柄匕首实在太过冒险。
瑞博从来没有看到过凯尔勒施展剑术,更没有看到过有什么人双手各操纵一柄武器和别人交锋。这一次,他总算是开了眼界。
凯尔勒的剑术同样很附和他一贯的风格——简单、直接和准确,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用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实在称不上高明的剑术。
不过瑞博肯定这种剑术非常有效,因为塞尔奥特面对这些简单的攻击,显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瑞博同样也看得出真正的杀着来自于左手的那柄匕首,那柄匕首的每一欠突袭都会令塞尔奥特暂时恢复到防御状态。
雨下得越来越大,瑞博抬头看了看天,他担心继续这样会造成对凯尔勒的不利,因为凯尔勒身上穿着两层衣服,厚厚的湿透了的衣服会令他行动不便。
瑞博知道凯尔勒这样做是为了对付他那个老对手,外面套着的那件衣服将会为他带来优势,不过凯尔勒想必也没有考虑到塞尔奥特的出现。
站在断墙后面,瑞博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四周的情况。
那位迪埃先生迟迟没有出现,实在没有比这更加危险的事情了。
一个躲在暗处随时准备狙击对手的顶级杀手,想必连凯尔勒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对手。
瑞博很清楚,此时此刻凯尔勒的安危全都仰仗他来守护。
对于瑞博来说,唯一比较有利的事情便是这场瓢泼大雨,以及因为大雨而越积越高的水塘。
除非是魔法师,要不然没有人能够不被察觉地靠近战斗中的那两个人。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耐心,谁沉不住气,谁先暴露目标,谁便失去先机。
瑞博至少知道一件事情,情况对于他们有利,因为京城之中那位洛美尔先生的手下,充其量不过二三百人,他们散布在两千五百平方公里的一座庞大城市之中。
而法政署却拥有七万之众,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更何况为了这次行动,那位王后陛下不惜动用血本,王室豢养的那些杀手绝对不是无能之辈。
对于瑞博和凯尔勒来说,法政署护衞队只要能够控制住京城之中的每一条道路,令洛美尔无法随意调配他的人马就可以了,真正能够给予他们援助的除了那些王家直属杀手之外,便只有拉贝尔手下那支亲信小队。
这两拨人马现在想必正努力消灭洛美尔部署在京城之中的那些人马。
正当瑞博猜测着京城之中的局势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时,突然间一阵极为轻微的积水流淌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朝着那个方向仔细搜索,只见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中,脸上用厚厚的黑色蒙布遮盖起来的杀手正朝着这裏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个杀手如此接近自己,而自己始终毫无察觉,仅仅凭借这一点,瑞博便肯定这个人正是凯尔勒那个最为关注的老对手。
令瑞博感到庆幸的是,大雨令这位顶级杀手暴露了行踪,虽然他的脚步声悄无声息,虽然他藏身黑暗的本事丝毫不在凯尔勒之下,但是他无法阻止雨点飘落到他的身上,他无法阻止雨水顺着那件黑色斗篷流淌到地面上。
瑞博相信这位实力超绝的杀手先生肯定也相中了他现在藏身的所在,因为这裏是附近最隐蔽,同时又能够躲避风雨的地方。
按照凯尔勒传授的那样,瑞博尽可能调匀呼吸、让精神渐渐放松。他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金属圆筒,圆筒的一头用软木紧紧地塞住。
瑞博将金属圆筒的口对准那位迪埃先生,虽然不知道这件东西是否有用,不过瑞博决定冒险一试。
当初在瑟思堡郊外那座别墅之中的时候,他便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可怕,那个偷偷潜入实验室的骑士,就是被这玩意儿撕裂,并且吞噬掉大半身体。
在那位可怕的魔法师遗留下来的诸多可怕的魔性生物之中,只有这个东西瑞博比较清楚如何驯服操纵,因为当初为了将这个东西重新捕获,他没有少花费心血和力气。
软木塞被轻轻地拔了出来,瑞博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因为稍微的空气震动都会令这个东西失去控制,如果它加入混战,最终的结局将无法预料。
一只青绿色散发着微微金属光泽的螳螂慢慢地爬了出来,那对丑陋的高高突起的红色眼睛,配上那一对几乎相当于身体长度一半的锋利刀臂,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恐怕都不会愿意过于靠近。
这只鬼螳螂兴奋地摩擦着前臂,那宛如两把弯刀一般的前臂竟然真的发出了如同金属摩擦一般的声响。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瑞博则悄悄地躲到了死角之中,他随时保持着万分警惕,因为他很清楚,鬼螳螂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保镖,它虽然强大却缺乏智慧。
激斗之中的那两个人更加警惕起来,而那个原本潜行于黑暗之中的杀手则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鬼螳螂径直朝着那位纵横西北的杀手之王爬去,它那不属于人类的眼睛,令它能够轻而易举地搜寻到猎物的踪迹,哪怕它面对的猎物多么擅长藏身于黑暗之中。
迪埃同样也看到了这只与众不同的螳螂,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这位西北杀手之王感觉到一种浓得简直化解不开的危险的存在。
这种感觉在他这一生之中也没有过几次。
突然间鬼螳螂一拍翅膀飞了起来,那对弯刀一般的前臂闪烁着冷森森的寒芒。鬼螳螂的飞行速度并不很快,它一边飞行一边摩擦的臂,发出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属摩擦声。
就连瑞博也不知道鬼螳螂居然如此擅长虚张声势,不过他很清楚这种虚张声势的战术,对于那个杀手迪埃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用处。
正如瑞博预料的那样,一道亮丽的青色闪电划破空际刺向缓缓飞行着的鬼螳螂。
杀手的兵器不应该放射光芒,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常识,不过瑞博同样很清楚为什么这位西北杀手之王会选择一件建背常规的武器。
那是一柄极为珍贵,裏面封印着某种神奇魔法的武器,这样一件武器自然是某位炼金术士的杰作。
凯尔勒虽然数次同这个家伙交手,但是始终不清楚这件武器的底细,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柄短剑极为锋利,几乎没有它切不开刺不透的铠甲和护盾。另外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便是,这把剑无法用任何办法涂抹成黑色,要不然这位迪埃先生绝对千方百计做到这一点。
“咻”的一声,短剑划了个空,就在短剑快要击中它的一霎那,那只鬼螳螂突然间幻化出无数身影,而且每一个身影都显得朦蒙胧胧,无法辨别出哪一个才是真身。
第一剑落空,迪埃的神情更加凝重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最令他感到讨厌的事情,作为一个杀手绝对不会和一个丝毫不知道底细的对手交锋。
几乎在一刹那间,杀手迪埃选择了撤退,他已经顾不上自己那位正在激战之中的盟友了。
这位西北杀手之王飞快地朝后退却,不过他绝对不敢转身逃跑,因为有他那位高明的老对手存在,转身逃跑无异于自己送死。
只可惜那只饥饿了很久的鬼螳螂并不打算放过眼前的猎物,它化作无数幻影,朝着迪埃扑了过去。
一道道青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刺透了每一个幻影,那毫无收获的击刺,证明这一切确实都是虚幻的印象。
迪埃狼狈不堪地一个侧滚逃出了那不知名的魔虫的扑击,令他感到惊诧的是无数寒光从他身边掠过,其中一道轻而易举地在地面的青行板上留下了一条平整光洁的切口。
只有最锋利的武器才能够留下这样的伤痕,他不打算再和这个可怕东西纠缠下去了,在他看来和这个虚幻的鬼物交战,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而且还要随时防备那锐利的刀锋。
这位纵横西北的杀手之王迅速往后退去,但是他突然间看见两个幻影在他的身后两侧出现。
这个可怕的鬼物不但能够制造出幻影,甚至还能够自由操纵幻影。
杀手迪埃从来不喜欢赌博,他不想凭借猜测做出判断,哪怕只是判断从哪边逃跑更加安全。想要摆脱这个可怕的东西还真不容易,突然间一条毒计从他的脑子裏面跳了出来。西北杀手之王冲向了那正在激烈厮杀着的老对手。
一道红色的闪电迅疾地划向凯尔勒,在红色闪电后面还跟着一道青色的电芒,红色闪电灼眼而又亮丽,青色电芒则闪烁变幻不定。
实在没有比这几乎近于完美无缺的联手夹击更加可怕的攻势了。
在如此凛冽的攻势面前,即便像凯尔勒这样身手不凡、纵横无敌,站立在黑暗世界颠峰的王尊,也只能将所有的力量放在躲避和防御上面。
凯尔勒确实感到有些应接不暇,他确信如果眼前的对手再联手发起几次这样的攻击,他必然会被那席卷的波涛彻底吞没。而且有老对手的存在,他连逃生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唯一的转机便是对方联手攻势的瓦解和强有力援助的出现。
凯尔勒在等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对于对手的深刻了解,是他手中捏着的唯一一张王牌。这是一场赌博,一场用生命进行的赌博。
和杀手迪埃不同,凯尔勒并不喜欢赌博,不过在必要的时候,他同样也会赌一把。
凯尔勒现在就在等丢出这张王牌的时机,那将是极为短暂的一刹那,不过凯尔勒确信自己能够牢牢地抓住这一刹那的时机。
“叮”的一声,凯尔勒险险地用左手握着的匕首架住了塞尔奥特刺来的长剑,右手的细刺剑则朝着老对手的面门疾刺过去,完全是一副打算同归于尽的样子。
迪埃并不打算拼命,他的进攻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那只讨厌的怪虫停在半空之中,显然正在选择进攻的猎物。
迪埃时刻注意着空中那只怪虫,只要它选择的猎物不是自己,他就立刻撤退,远远地逃离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正当迪埃盘算着如何逃出生天,突然间他听到一阵细微得几乎难以听闻的说话声。
那是他最不愿意碰到的一件事情。那是魔法师正在念颂咒语的声音。
这位纵横西北的杀手之王,甚至能够确定那躲在断墙后面念颂咒语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原本是他的猎物,没有想到局势会发生如此意想不到的逆转,现在他自己反而成为了猎物。
如果在往常,他肯定会选择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扑去,但是现在有那只怪虫守在空中,除了逃跑,他绝对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一柄飞刀从袖管之中无声无息地滑落到他的手掌心裏,对于他的飞刀,迪埃一向很有信心,这是他唯一胜过老对手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的劲敌并不喜欢飞刀和其他任何暗器,他宁愿相信自己手中的匕首。
杀手迪埃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要在逃亡的同时,也顺便完成洛美尔赋予他的使命。
天上那只鹞鹰在风雨之中始终紧紧地盯着地面,看着显露身形的瑟思堡小魔法师躲在断墙后面,看着他抽出魔杖。
达克鲁伯爵很清楚现在是塞尔奥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再沉溺于和绝顶杀手的交锋之中,如果他再不按照预定的计划死去,那么他就真的要死了。
又是一块银币从高空之中坠落下来,那一连串清锐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带来了达克鲁伯爵的警告。
塞尔奥特仿佛能够从银币发出的清锐声响之中听出那位达克鲁伯爵满含愤怒的咒骂声,这令他的心中突然间有了一丝宽慰。
对于这位堕落的圣骑士来说,他同样在进行一场赌博,他将赌注全部押在了对达克鲁伯爵的信任之上,而他的赌注便是自己的生命。
他之所以要将决斗拖延得如此长久,他之所以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绝地,同样也是为了这场赌博。他想看看,达克鲁在天井之中对他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他必须辨别出真相,哪怕这会令自己丧命也要知道真伪。
那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在告诉他——你赢了。塞尔奥特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现在他要真正面对早已经选择好的“死亡”。
这位堕落的圣骑士感到很有意思,现在该是他死去的时候了,让哪件东西成为自己死亡的最好证明呢?是那个可怕杀手手中的细刺剑?还是天上漂浮着的那只鬼螳螂?抑或是躲在墙壁后面念颂咒语的小魔法师?
虽然远比不上达克鲁伯爵那样精通阴谋诡计,不过塞尔奥特对阴谋诡计同样有着强烈的自信,他和那些有勇无谋的圣骑士有着天壤之别。几乎在眨眼之间,他在这三者之中做出了选择,这位堕落的圣骑上决定再赌一把,仍旧用他的生命当作赌注,来赌一场完美无缺,同时又轰轰烈烈的死亡。
如果想要让别人相信的话,最好的证明无异于来自那位杀手之王。
塞尔奥特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咻!”仿佛是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原本激烈厮杀着的每一个人立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个纵横西北用手中的短剑给每一个人带来深深恐惧的绝顶杀手,甩手掷出手中的飞刀之后,飞快地逃了开去。
“砰!”随着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响起,一团红色的烟雾迅速朝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这是迪埃用来求生逃命的绝招、不过自从他成为杀手以来,需要用到这一招的机会并不多,事实上以前那几次逃亡的经历全都和他的老对手有关。
“砰!”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这一次炸裂开来四处飞溅的是星星点点,是如同星光又仿佛是无数萤火虫一般的绿色亮点。
这些绿色亮点闪烁着滢滢的绿光,沾染到这种绿色小点的任何东西全都显得那样绚烂美丽。
只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人愿意欣赏眼前这一切。
塞尔奥特的反应出乎预料,他对准空中漂浮着的那只鬼螳螂发起了攻击。
和迪埃不同,对于这只魔虫,塞尔奥特相当了解,因为鬼螳螂原来的主人曾经是他的助手和部下。
塞尔奥特并没有理会那些幻影,因为他很清楚攻击幻影是徒劳的,就像攻击水中的倒影一样,不会令鬼螳螂受到丝毫伤害。
红色的光芒笼罩在那柄奇特的长剑之上,“嗜血”的力量再一次充满了这位堕落的圣骑士的身体。在他的眼中,周围的一切变成了血红一般的颜色。流动的血液,跳动的脉搏,以及那生命的气息,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切。
这是他所拥有的力量,唯有他所拥有的力量,这是他对谁都不曾告知的秘密,“嗜血”和圣骑士的力量相互混杂会产生如此奇特的变化。
这是他手中握有的另外一个赌注,对亲王大人意义重大的赌注。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首先赢得眼前这场豪赌。
塞尔奥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那只鬼螳螂的踪影,这种拥有魔力的昆虫毕竟仍旧是某种形式的生命。塞尔奥特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气息,而那漫天的幻影对于他来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堕落的圣骑士挥起了手中的长剑,长剑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朝着正中央一块没有丝毫幻影存在的空处切了下去。
突然间漫天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只鬼螳螂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两半。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一刹那间,但是就在那一刹那间,这位堕落的圣骑士感到右侧肋下传来一阵刺痛。
就在这一瞬之间,塞尔奥特想放声大笑,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大笑的时间。塞尔奥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麻木,显然这位杀手之王和其他杀手一样,在他的匕首之上涂抹了致命的剧毒。
塞尔奥特右手挥舞着长剑四下乱扫,将他那位可怕的对手逼开,他需要同他的对手保持距离。
堕落的圣骑士伸出左手,猛力拍击胸前佩戴着的一枚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玫瑰纹饰。
一阵灼眼的红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现在塞尔奥特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了。
这阵笑声显得如此疯狂,又仿佛带着某种解脱的意味,不过凯尔勒和瑞博却感到危险就笼罩在这片红光之中。
杀手恐怕是所有人中对于危险最为敏感的一类人,而且每一个杀手全都是躲避危机的专家,这是他们得以存活至今的本能。
凯尔勒飞身疾退,而瑞博则躲在墙壁的角落之中,那是他能够找到最安全的藏身之处。脸上满是血迹的感觉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瑞博仍旧庆幸自己躲过了刚才那把致命的飞刀,那把飞刀差一点要了他的小命。
凯尔勒对他的老对手的准确描述,再一次救了瑞博一条性命,当他一离开隐身魔法的保护,便提防着有可能飞来的飞刀。
不过瑞博仍旧没有预料到,这把差一点要了他性命的飞刀是如此迅疾而又隐蔽,完全不是箭矢所能够比拟的。
瑞博暗自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也要练习一下飞刀技艺,这玩意儿好像比那把弩弓更加有效和致命。
突然间一阵轰鸣声响起,在轰鸣声中雨水仿佛激射的箭矢一般击打在四周的墙壁上。席卷的狂风令那些被大火烧灼过的树木和墙壁轰然坍塌,纷纷落下的砖块和坍塌断落的木梁,甚至让瑞博以为,自己将会被活埋。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一根差一点要了他的命的横梁,同时也拯救了他的性命。横梁挡住了原本要掉落在他头顶上的砖块,虽然他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和砖块砸出来的瘀青,不过都只是一些皮肉上的小伤而已。
等到一切平静之后,瑞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令他感到惊恐的是,四周到处是断壁残垣,所有的树木全都断折,那些最为粗壮,枝叶最茂盛的老树模样最凄惨。正中央的地而上留下了一个直径六七尺的浅坑,坚硬的青石板路而到处布满了裂纹,石屑飞溅到几十米外的地方。
瑞博并没有看到尸体,也许那位堕落的圣骑士已经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了。不过他看到了那柄奇异的长剑,长剑掉落在远处的水塘之中,孤零零、灰蒙蒙的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受伤。”背后传来凯尔勒那丝毫不带情感的声音。
瑞博转过身来,看见凯尔勒正脱下外边那件衣服,衣服上面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
“我相信你已经吸取了教训,作为一个杀手,出手之后继续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是一件极为愚蠢和危险的事情。”凯尔勒看了一眼瑞博额头上的伤口说道:“这是最基础的常识,我曾经告诉过你。”
“还要继续追击那位迪埃先生吗?”瑞博问道,那个杀手令他感到害怕。
“如果你以后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的话,就跟我来。”凯尔勒冷冷地说道。
他将沾满绿色荧光的衣服、斗篷和面罩往地上一扔,并且从瑞博的腰间取下一个银质扁平水壶,从水壶之中倾倒了一些粘稠的油在那堆垃圾上面。火焰吞没了那堆扔在地上的衣物,即便在大雨之中也烧得如此旺盛。
凯尔勒将油壶挂回了瑞博的腰间,瑞博则从黑色牛皮马甲的插兜之中取出另外一只金属圆筒,圆筒顶端同样塞着软木塞子。
瑞博对于这个圆筒裏面装着的虫子,远没有对鬼螳螂那样恐惧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