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征(1 / 2)

魔法学徒 蓝晶 7560 字 21天前

最后一丝微寒的春风还没有从维德斯克退去,这座华贵而又典雅的都市,已经在迎接夏季的到来。

路边的餐厅中,满是怡然自得的人们,他们是这座城市之中,最无忧无虑的一群人。

就连空气之中也充满了香草的味道,还有那浓郁的茶的芬芳;阳光透过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梧桐树叶,撒在人们的身上,所有的这一切,都透出一点甜美的味道。

对于大多数维德斯克人来说,夏天是最悠闲的季节,在他们看来,那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原本就是在催促着人们放下手中的工作。

无数的行人,走在那一条条繁荣喧闹的商业街上。路边的时装店、香水店还有各式各样别致的店铺,交织成一个充满色彩与声响的美妙世界,让人不由得满心欢喜。

当然,其中最为兴奋的,无疑便是那些夫人和小姐们。

春天即将过去,天气已经变得炎热起来,几乎每一个人,都聆听到了夏季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城里的人们已经换下了厚实的春装,早早地穿起了那轻薄华丽的外衣。

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成群结队、心情舒畅而悠闲漫步的维德斯克人。

特别是卡希尔大街之上,更是人山人海,街道的两边排满了各种各样的豪华马车。

这裏简直就成了文饰和徽章的展览场地。

每一辆马车,仿佛都在炫耀着它所属的主人和家族,有多么的高贵和历史悠久。

更有无数衣冠楚楚的小贵族们聚集在一起,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的神情。

在一座样貌朴素的宅第门前,聚拢着诸多来宾,他们分列两旁,正中央的地面之上铺着鲜红的地毯,这原本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够享受的礼仪。

这座宅第和维德斯克随处可见的奢华豪宅比起来,显然有些不太起眼,不过那爬满墙壁的爬山虎干枯粗壮的藤蔓,证明了这个家族的历史非常悠久。

那灰褐色的墙壁,仿佛见证了王国的兴盛和繁荣,至于那摆放在庭园之中的两尊雕塑,更是这个家族高贵的标志。

这座宅第现今的主人斐尔特侯爵,在老宰相罗斯执掌朝政的时代,曾经是威震四方赫赫有名的统帅。

虽然他的威名最终被“太阳之子”的光辉所掩盖,不过斐尔特侯爵在维德斯克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而今天之所以如此隆重,是因为斐尔特侯爵,即将率领卡敖奇王国的军团出征蒙提塔,去征服那些野蛮而又可怕的草原人。

无数人前来送行,有些人是因为公务的原因而不得不来,而大多数人则仅仅只是为了拉近关系。

在众人看来,这位老侯爵,将成为京城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事实上,原本大家一直猜测,统帅大军进攻那个东方草原国度最合适的人选,无疑便是海格埃洛公爵。

但是事实却出乎预料之外,最终,皇帝陛下选择了斐尔特侯爵这位以稳扎稳打出名的将领。

而这意外的任命,甚至在京城之中,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甚至有人猜测,皇帝陛下和公爵之间是否出现了隔阂?

一时之间,无数的谣言,传遍了维德斯克的大街小巷。

在那座古老而又朴素的宅第门口,到处是喧哗和嘈杂之声。

那些站立在门口的小贵族们,聚拢在一起聊着天打发时光,而在宅第的客厅之中,则坐满了贵宾。

这些全是了不得的贵宾,而其中地位最为崇高的,无疑便是那位代表皇帝陛下而来的宫廷总管。

而其他的贵宾,也无一不是显赫一时的重臣。

或许是因为地位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各自属于不同的阵营,这些地位尊贵的宾客,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偶尔有一两个互相交谈几句,不过,也并不显得过于热切。

客厅之中静悄悄的,这座宅第的主人——斐尔特侯爵迟迟没有出来,他还在和自己的妻子以及女儿依依惜别。

在无限风光的背后,是一片平静和淡淡的悲伤。

一位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美|妇,正表现出忧伤和不舍的神情。

不过,她那刻意摆出来的忧伤神情,仍旧掩饰不住隐藏于其中的淡淡微笑,显然这位妻子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于丈夫被意外的任命而感到沾沾自喜。

即将出征的统帅,显然已经过了需要卿卿我我的年纪,他那刻板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忧伤的神情。

他的脸上反倒难得的堆满了微笑,他轻轻宽慰着自己的妻子,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妻子脸上那淡淡的喜悦一般。

事实上,真正令他牵挂的并不是妻子,他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女儿。

从那个乖巧的小天使眼睛裏面,这位父亲看到了真正的忧伤和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而那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显然也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那一丝深深隐藏着的悲哀。

这莫名的悲哀,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由得想起,前几天那深夜之中从书房缝隙透出的黯淡灯光,还有那焦躁不安的脚步声,所有的这一切,都给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令她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

那位老统帅对自己最心疼的女儿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轻轻地在女儿的额头之上亲吻了一下。

走出客厅,几个侍者已经手提着行李站在身边。

“把行李装上车,我们马上出发。”老统帅吩咐道,他实在没有兴趣和那些送行的贵宾多做客套。

仿佛例行公事般的和每一个人交谈了一番,接受了他们的慰问,并且按照礼仪规矩答谢了一番之后,老统帅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而斐尔特侯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门口是何等的热闹。

那些恭候在门口对他大献殷勤的小贵族,令他感到讨厌,而那繁华喧闹的场面,同样无法令他感到丝毫的欢欣。

他仿佛对于繁华的场面视而不见,这位年老的统帅径直上了马车。

当马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斐尔特侯爵忍不住望了那座他生活多年的宅第最后一眼。

突然间,无数的回忆从他心底涌起。

他就是在那里出生;童年的生活,显得那样的平淡却又充满温馨。

同样也在那里,青年时代的他和同伴们高谈阔论,那时候,他和他身边的每一位同伴都是何等意气风发。

但是就在那里,他风发的意气渐渐被消磨掉,现实令他变得成熟,同样也令他衰老。

在那里,他也曾有过风流倜傥的岁月,就像大多数卡敖奇人一样,他同样也拥有无数浪漫的夜晚。

不过,和理想一起破灭的,还有那对于爱情浪漫的追求,就像维德斯克大多数回头浪子一样,他找了一个共同渡过终生的妻子,而他的婚礼,同样也是在这座宅第之中举行的。

而之后的岁月便有一些浑浑噩噩,唯一的亮点,便是迎来了那个小天使。

和童年时代的女儿一起玩耍的回忆,显得那样温馨。

在这位老统帅看来,他的人生之中,似乎只有这一点点东西值得他珍惜,想到这裏,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您是在担心东边的战事吗?”旁边的副官故意问道。

斐尔特侯爵板着面孔看了副官一眼,他冷冷地说道:“我真正担心的是,我女儿房间的窗户,每天晚上都将摆上一盆鲜红的玫瑰。”

那位副官仿佛被呛到了一般,大声咳嗽起来,他只能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用不着再掩饰了,我又不是老糊涂,你们俩弄的那些把戏,难道能够瞒得过我?要知道,我也曾经年轻过,虽然不能够媲美海格埃洛公爵,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闻名维德斯克的人物。”侯爵大人仿佛回到了当年一般,显得有精神了许多。

他轻轻地拍了拍身边副官的肩膀说道:“我的蕾米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地看护她,给予她呵护以及……”

老统帅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以及——安慰。”说完这句话,马车之中恢复了一片平静。

而这个时候,马车也缓缓地驶动起来。

离开拥挤的卡希尔大街,拐上了宽敞的中央大道。

这辆装饰豪华的皇家马车,驶上了大道正中央那条,只有地位最为崇高的人物,才能够行驶的车道。

老统帅扫视着两边,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观察这座他从小生长的城市。

他的脸上布满了忧愁和悲伤,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表露出自己深藏的情感。

“侯爵大人,您也许用不着如此担心。”旁边的副官讷讷地说道。

“莱文,你用不着安慰我,谁都没有我清楚,这场战争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人比我清楚,我在这次战役中扮演什么角色。”

斐尔特侯爵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脸上仿佛突然间增添了无数条皱纹。

“这是一场没有希望获胜的战争,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海格埃洛公爵,都没有想过要得到胜利。

“这场战役,仅仅只是真正大战之前的一场佯攻,而我,只不过是为了引出真正目标,被当作是诱饵而扔出来的肥肉。”

对于老统帅心中的失落和忧伤,那位副官没有办法加以安慰,因为他很清楚,这完全是事实。

没有随同斐尔特侯爵一起出征的他,被调入了总参谋部,所接触到的情报,完全能够证实侯爵大人的猜想。

副官的心裏十分清楚,正如老上司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役。

马车轻快地行驶在中央大道之上,不一会儿便出了城门。

维德斯克的郊外春光明媚,到处是似锦的繁花,枝头全都吐露着嫩叶。

一眼望去,青草布满了四周的山丘,那碧绿的草丛之中,还点缀着蓝色和白色的小花。

在风和日丽的春光之中,人们也显得格外有精神,大道之上人来人往,还有那拥挤穿梭着的马车。

和城里不同,郊外的大道之上显得有些凌乱,侯爵乘坐的马车时而停顿下来,时而朝前面行走两步。

马车上面的两个车夫不停地呵斥着,但是作用却并不是非常显着。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好不容易脱出了围困。

而此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正午时分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在东郊的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之上,排列着两列整整齐齐的骑兵。

这些骑兵穿着闪亮的胸甲,虽然看上去颇为漂亮,不过未必能够抵挡得住那致命的一击。

不过,他们的头盔却显得异常坚实,将整个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其中,只露出眼睛的部位,以便于观察。

在战马的右侧安放着一面大盾,厚实的蒙皮,外侧包裹着铁片,这张巨大的盾牌,在阳光映照之下闪闪发光,仿佛是无数巨大的明镜排放在那里。

骑兵们配备的武器是一杆长枪,三支梭镖,而那挂在战马左侧的四尺长的长刺剑,显然也不是一件摆设。

看到这样一套装备,斐尔特侯爵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独角兽骑士团这个名字,会被蒙提塔人所拥有。

在他看来,原本隶属于海格埃洛的疾风骑士团,更有资格被称作是独角兽。

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全都用击刺的方式进行攻击,实在没有哪一个骑士团比他们更像那传说之中,头上长着一根尖锐犄角的美妙生灵。

不过那队骑兵最前端的几位有些不同,他们的头盔之上,安着蓬松柔软的猩红色驼绒。

而他们的武器也显得种类繁多,战斧、双手长剑,甚至像那些草原牧民喜欢使用的弯刀,全都可以看见。

斐尔特侯爵对于这些人并不陌生,他们全都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近衞,是卡敖奇所有军团裏面,精锐之中的精锐。

这样的组合,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看到的。

神圣骑士团,原本是牢牢控制在皇帝陛下手中的精锐,除非皇帝陛下授权,任何人都无法调动这支精锐之师。

不过现在,神圣骑士团已经和卡敖奇王国其他任何一支兵团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全都必须听从统帅部的调遣。

那辆豪华的皇家马车转了一圈,在草地上缓缓地停了下来。

两位驾驭者连忙跳下车夫的座位,他们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斐尔特侯爵从马车上面下来,他看了一眼护送他前往前线的护衞队。

护衞队的队长连忙满脸堆笑走了过来,看他的架式便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骑士,恐怕是某个豪门世家的子弟,想要在军队裏面捞些资本,以便于将来获得升迁,或者找到一个好的职位。

想想那些英勇无畏,武技超绝的骑士们要听从他的调遣,这位侯爵大人的心中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他丝毫无视于这位频频献殷勤的护衞队长,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坐在马车上、正从窗口探出身来,向他打着招呼的老朋友。

“你总算来了,我原本还打算派出一个小队去迎接你的到来。”那个人微笑着说道。

这个人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看上去显得文质彬彬,除了身上穿着的那身军礼服,丝毫都看不出他像是一位军人。

唯有那显得黝黑的皮肤,给他增添了几分军人的味道。

远行的马车虽然准备了两部,不过,侯爵大人却吩咐侍者,将行李全都转到了其中的一部上面,他显然打算一路上和老朋友坐在一起。

“赫尔普,我的老朋友,很高兴你能够担任参谋长官,我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五年还是七年?”侯爵微笑着和探出窗外的老朋友拥抱在一起。

“自从我们在爱卡特分开之后,我就一直被发配边境。”那位显得文质彬彬的参谋长官微笑着说道。

“这一次,我完全得靠你的帮助了,我对于边境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对于那些蒙提塔人也没有什么了解。”侯爵大人不等那两个小心翼翼的侍者上前,信手拉开了车门上了马车。

突然间,他看到了老朋友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纯银的项链,他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友。

“你一定感到非常惊讶,惊讶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间拥有了信仰。”那位参谋长大人笑了笑说道,他的笑容是那样安详和谐,仿佛他的心中,确实充填着什么神圣的东西一般。

“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听说过那些传闻。”侯爵说道,不过他的神情,却表明了他仍旧难以相信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拼命献殷勤的护衞队长,满脸堆笑地敲了敲窗户,他毕恭毕敬地询问道:“元帅大人,您是不是希望现在立刻启程?”

对于这个一点都没有军人味道的家伙,斐尔特侯爵感到极为无奈,年轻的时候,他们渴望扫除的正是这些蛀虫。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当年的火气,也已经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人物。

这位老统帅傲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一把将窗帘拉上了。

那位护衞队长,并没有感到被看轻是多么大的屈辱,他仍旧笑嘻嘻地走到队伍最前方。

此刻,他的神情变得十分慷慨激昂。

踏着侍从的肩膀,他艰难地骑上了战马,这位丝毫不像是军人的护衞队长,朝前挥了挥手臂,他的样子看上去倒是颇为威武雄壮。

“出发——”他身后的副手高声喊道,从他那洪亮的嗓音之中,明显的显示出这位元帅副手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

护衞队整齐地行动了起来,甚至所有的战马也都踏着同样的步伐。

在马车裏面,侯爵和他的参谋长并肩坐在一起。

他们对面空着的座位,现在摆满了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迭迭厚厚的文件。

斐尔特侯爵专注地看着这些档案,他的眉头习惯性的紧紧皱着。

旁边的参谋长则指指点点,为好友解释着上面所写的内容。

突然间,那位老元帅轻轻地将手中的档案盖上,他按压着眉心,拍了拍那迭厚厚的文件说道:“这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战场,我所知道的一切,在这裏都荡然无存。

“如果按照这上面所写的去打仗,我甚至不知道让我手里的骑兵去干什么?还有那些重装甲步兵,他们简直就已经成为了废物,战阵和士兵的配合,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在我看来,我们几乎已经回到了蛮荒时代,简直就像是野蛮人一般挥舞着石斧和木棍,纠缠在一起乱打一气。

“这样的军团我根本就无法指挥,这不是我所知道的战场,这不是我所经历过的战争。”

那位参谋长知道自己的老朋友为什么而感到烦恼,事实上,他最初看到这一份档案的时候,同样感到起草者根本就是在胡闹。

这种战法闻所未闻,甚至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根本就找不到和其相类似的战例。

“是海格埃洛公爵起草的档,上面所描述的是他所构思的新战术。”参谋长解释道。

那位老元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派遣我担任统帅,这个位置应该属于海格埃洛,应该由他自己论证他所发明的新战术。”

对于这个问题,那位参谋长不敢擅自回答,因为他十分清楚,任何一个答案都会令他们俩感到气馁。

而且他早已经有所觉悟,无论是他还是他的老朋友,他们俩的命运,早已经在冥冥之中作出了安排,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他们已经登上了一个舞台,而这一幕戏的名字就叫做“失败”。

参谋长只能够在心底祈求,这千万不要是一场悲剧,不过他同样也很清楚,这场戏绝对不可能以喜剧收尾。

“也许只有稳扎稳打的你,适合这种战术,你应该看得出来,核心的战术正好符合你的所长,而海格埃洛自己显然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也许他让你担任统帅,同样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参谋长缓缓说道。

“你我两个人就用不着再互相欺骗了吧,而自我安慰显然也根本用不着。”

侯爵大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很清楚这一次会凶多吉少,而我们的对手,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在莱丁边境,令数千精锐瞬间消亡在血之禁咒中的那个索菲恩小禁咒法师,亲眼见识过那场奇迹,亲身经历过所发生的变革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他的厉害。

“海格埃洛公爵之所以挑选我担任统帅,恐怕确实是因为我的小心谨慎,不过绝对不是因为我的性格适合他的战术,而是为了避免军团落在一个急功近利的家伙手里,导致全军覆没而已。

“这场战役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而一旦失败,牺牲年老的我,总好过于放弃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将领。”

说到这裏,侯爵大人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压抑和无奈。

“也许,你还有机会回到维德斯克,你必须带着所有的资料,以及这次作战的点滴得失回到总参谋部,想要使这套新奇的战术变得更加完善,恐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而作为前线总指挥的我则必须收拾全局,我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不要得到惨败的结局。

“如果这样,我还能够在边境的某个流放地度过我的余生,而不会为了振奋士气,而送掉我这条老命。”老元帅淡淡地说道,仿佛他早已经看穿了未来的结局。

“老朋友,现在还没有到彻底绝望的境地,毕竟没有人能够确定,那位小禁咒法师就躲藏在蒙提塔。

“而且即便他就在那里,想必他也未必会施展禁咒魔法,当初在莱丁边境的时候,可以说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而这一次为了蒙提塔王国,好像他没有什么理由要那样的卖力。

“如果仅仅谈论在战场上的表现,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他,未必就是你的对手,不要那样灰心丧气,我想,如果打成一个平手,让蒙提塔人稍占上风,然后再出面缔结一个合约,并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反正,总参谋部对这一次佯攻的要求并不是很高,除了送一个表面上的巨大胜利给蒙提塔人,便是试验海格埃洛公爵所提出的这项全新的战术,顺便为真正的进攻做好准备。”

听了老朋友的这番话,侯爵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再次看了那一份档案一眼。

“即便这个要求也并不容易做到,这种战术令我感到匪夷所思,几乎打破了原来我对于战争的认识和理解的一切。”老元帅皱紧眉头说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恐怕不曾看过魔法兵团的恐怖威力,不过,到了前线你马上就有机会知道,为什么总统帅会费尽心机想出这样令人费解的战术。

“以往的战争将不复存在,在魔法兵团的恐怖威力之下,排成密集的阵列缓缓推进,无异于自寻死路。

“以往身着重甲的步兵和骑兵得以横扫战场,是因为魔法师的数量极为有限,而且因为他们的珍贵,所以全被藏在后方,重装甲步兵和骑兵才没有那么巨大的压力。

“但是,现在——”

那位参谋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第一次看到魔法兵团发动攻击,那场面至今仍令我深深震撼。

“在瞬息之间,魔法兵团便像一把巨斧一般,将成群的重装甲步兵砍倒在地,神圣守护和土系魔法在连续的轰击之下,根本就没有丝毫作用,更别说那些山鬼手里的爆裂弹。你知道看到那一幕时,我的脑子裏面所想的是什么吗?”

斐尔特侯爵问道:“是什么?”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武技将会彻底没落,那些拥有超绝身手的神圣骑士团成员,绝对无法抵挡手持爆裂弹的小孩。

“五百年来所建立起来的骑士的骄傲,将会在这一片片火光之中,荡然无存。而海格埃洛公爵,显然比任何人都更早看清了这一点。

“这种奇特的战术,已经剥夺了骑士在战场之上的地位,他们的价值,可能连一个普通士兵都不如。而士兵,也不再是战场上面的主导,决胜的关键,恐怕就在于谁拥有更多的魔法兵团,谁又能够将这些魔法兵团运用得最好。

“士兵的作用将仅仅局限于占领,他们将不再是战争的主力,熟练的士兵也将不再是值得珍惜的宝贵资源。”

斐尔特侯爵听完老朋友的一席话,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显然已经明白了老朋友的意思,同样的,他也总算明白了自己在海格埃洛公爵眼里的价值。

显然,这位年轻的全军总统帅,将这场战役当作是即将开始的真正大战的预演。

卡敖奇王国将所有的王牌,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摸索出一套真正适合于这个全新战场的有效战术。

综观维德斯克的诸多将领,能够担当这个职责的,确实只有自己一个。

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将领无不深深受到海格埃洛的影响,他们喜欢的是孤注一掷进行决胜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