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伊明的最后一次威胁下，莱法尔紧咬牙关，她注视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莉塔，最终做出了决定。

“可是……我不知道有哪些人活着啊？”

“很简单。”

伊明轻松的打了个响指。

“往每具尸体上来一剑，有反应的就再多给一剑就是了。”

“什么……！！！”

莱法尔只感觉一股热血上涌，她狠不得拔剑对着伊明砍过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去做。”

伊明才不介意她是否喜欢，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而莱法尔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无奈的拔剑向那些尸体走去。

（这样真的好吗？）

打着重新恢复成洋伞形状的符文武装，梅亚莉注视着莱法尔的背影问道。

“一个优秀的战士，必须学会杀人，而且适应杀人，要学会在战场上毫不留情才不会被干掉。”

伊明看也不看莱法尔的身影，冷冷的回答道。

“既然要成为莉塔的守护者，就必须要度过难关。”

（对女孩子应该温柔一些，这才是绅士所为。）

梅亚莉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接着微叹了口气，重新回到车厢中，外面弥漫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受不了了。

那个男人简直是个恶魔！！

莱法尔一面无奈的给那些尸体上补剑，一面在内心咒骂着伊明。但是不关怎么说，剑插入尸体时，那种让人恶心和反胃的感觉，让莱法尔相当不适应，她甚至逼迫自己一口气捅下去，接着迅速抽出来，仿佛那不是尸体，而是烫手的铁块一样。她就这样打扫着战场，同时将那些还在呻|吟，但是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士兵一一杀死。那些士兵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的目光，希望她能够留自己一命。而面对这些人，莱法尔终于犹豫了。

她毕竟只是个低级战士。

她不知道战争是什么。

但是她知道，这些人不应该死在自己手上，他们想要活下去，他们不想死。

于是莱法尔开始偷起懒来。

那些向自己伸出手希望得到援助的人，莱法尔只是装模作样的刺在他身边地上，接着背对伊明，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些战士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看不懂莱法尔的手势？于是当莱法尔的剑刺过来时，他们都强忍着不再发声，仿佛已经被干掉了一样。

莱法尔就这样“打扫”着战场，接着，她看见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此刻正躺在灌木丛中呻|吟着，他的大腿被活生生的炸烂，露出了裏面的白骨，而在这样的巨痛面前，他居然还只是紧咬牙关，不肯张嘴。但是当他看到手持长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莱法尔时，年轻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向莱法尔伸出了手。

“求求……你……放过我……”

年轻人喘了口气，巨痛似乎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依然用坚强的意志在坚持着。

“我……我还不能死，我的故乡……还有心爱的人在等我，我答应过她……会回去结婚的……求求你，放过我……”

莱法尔紧紧咬了下嘴唇，最终，她长吸了口气，对年轻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一剑插在他面前的土壤中。

接着，莱法尔拔出剑，转身离开。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靠在车厢边的伊明微挑了下眉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愚蠢。”

再一次站到伊明的面前时，莱法尔几乎累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报告大人，我已经清扫完毕了。”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对伊明报告道。

“你确定？”

伊明的笑容很温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莱法尔看了之后，居然有一种颤栗的感觉。但是她还是挺直身体，努力咬牙强忍着点了点头。

“很好。”

伊明耸耸肩膀，然后转向了站在旁边的露希雅，贝尔萝加以及约米拉。

“帮个忙好吗？三位。”

“是，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放火。”

面对露希雅的询问，伊明轻描淡写的说道。

“把这些尸体烧掉，这么多尸体留在这裏，搞不好会发生瘟疫的，麻烦你们把这些全烧了吧。”

“当然没问题。”

约米拉点了点头，虽然她们分属不同的魔法派系，但是如果仅仅只是点火这种低级魔法的话，她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三人便立刻转身向旁边的草原，开始各自咏唱起不同的咒文。而就在这时，莱法尔忽然尖叫着向她们冲了过去。

“不！！你们不能……呜啊！！”

伊明一把抓住了莱法尔，接着将她反按在地面上。

“为什么不能？”

他表情冰冷，语气严肃。

“我叫你去打扫战场，你不是把那些人都杀掉了吗？”

“我……我……”

莱法尔浑身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而此刻，火苗已经开始在草地上燃烧，翻滚，一瞬间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但是三人的咏唱并没有停止，这种非自然的火焰一旦蔓延开来是非常麻烦的，所以她们必须控制，以防止真的变成森林大火，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很麻烦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布满了道路两边的草原和树林，伴随着燃烧，无法抑制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那些因为莱法尔手下留情而没有死去的人，此刻正在经受着火焰无情的煎熬。一个个火人从草丛中跳出，就好像跳上了岸的鱼一般挣扎，他们拼命的翻滚，惨叫———然后死去。

“不……不……不……！！！”

莱法尔拼命挣扎着，大叫着，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干了什么？她干了什么？！她还以为自己能够救到那些人，但是最后呢？这些人的死亡反而更加凄惨！！她究竟做了什么？！！

冰鱼依旧翻阅着自己手中的书，似乎对外面的惨叫和火焰充耳不闻。梅亚莉抚摸着再次爬在她的怀中睡觉的艾妮，没有任何表示。莉塔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为这一切的惨烈而感到惊恐。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烈火中，惨叫声渐渐变小了许多，伊明的声音依旧近在耳边。

“这些人的死全部都是你的错。”

听着伊明的说话，莱法尔缓缓的抬起头来，而此刻，咏唱声彻底平息，肆虐的火苗也完全消失。

在漆黑的地面上，仅仅只有那些奇形怪状的残骸留在那里。

没有任何东西剩下。

“这是战争。”

伊明放开了莱法尔，任凭她瘫在地面上。

“不是过家家，你要记好了，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伪善，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我……”

莱法尔眼神迷离，她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都是她的错吗？因为她没有干脆的杀掉那些战士，所以才让他们在烈火中煎熬？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仅仅只是想救他们啊！

“借口永远是高尚的，但是制造的结果却不一定。”

伊明一把抓起莱法尔的衣领，将她从地面上提起，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记住，你是一名战士，一名守护者，你的任务是守护和杀戮，而不是放任危险在你和你的契约者旁边盘旋，残忍有时候是一种解脱，多余的善良同样也可以造成无法挽回的痛苦。我不会再告诉你第二遍，自己去想……如果你自问无法做到，那么，你可以选择离开。我尊重莉塔的意志，但是我无法容忍，一个连觉悟都做不了的小鬼头待在她的身边，把她拖向死亡的深渊。害死敌人，永远比害死同伴要好的多。”

莱法尔注视着伊明，良久之后，她才象是放弃了一般，虚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