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电光，一声呼啸！雷鸟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不顾一切地挤进洞穴，直扑到刀光与汝斯之间！

克莉穆丝的雷鸟是想阻止格拉切！可它毕竟不是个富有经验的战士，它的出现反而刺|激了“暗杀术”立即发动！

“闪开！”汝斯·沃文雄狮一般飞扑出去，他来不及提斧，却靠着赤手空拳把雷鸟甩到一旁！

寂躲开了致命的剑影，可长老已收不住攻势，汝斯·沃文自己已被绞进了刀光之中！

“我的天！”长老自己也不禁失声惊叫。

仿佛无数锐器扎进血肉之躯，这残酷的声音在我的戎马生涯里早已无比熟悉。依稀有几点腥甜溅到我的脸上，溅到了我的唇边。

克莉穆丝踉跄着奔了过去，伏在汝斯身上。

“我并不想这样……”格拉切长老沉痛地喃喃道，“——寂为什么会这样反应，这个汝斯为什么同绯红你的雷鸟这样亲近？……”

克莉穆丝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她一手探进汝斯的怀里，血淋淋的手掌上仿佛有一个物件微微发亮。

“项链，德鲁伊项链！”绯红的声音在强烈地颤抖，“他有和我一样的项链，他是靠这个项链得到和自然生灵亲近的力量……”

“什么！？”格拉切接过项链，然后他全身一震，顿时如雕像一般僵住。

“这样的项链老师给了我们一人一件……”克莉穆丝说，“格拉切，这是你的项链！当时你把它交给了谁？！”

“汝斯……”地精长老跪倒在地，跪倒在了汝斯王子面前，“他为什么不早说……王子殿下，他真地是王子殿下！”

※※※

“我不想说，因为我不觉得‘身份’有那么重要。”

……汝斯·沃文？！

分明是他！他竟然又坐直起来，握住了格拉切探过去的手臂。这怎么可能，在这样地重创之下……这怎么可能？！

“格拉切你其实仍然可以怀疑我的，”或许是因为黑暗，我竟丝毫觉察不到汝斯·沃文有一点伤痕血迹，他甚至有些开玩笑地口气在说，“假如我杀死了真正的王子，我不是一样可能取到他的信物吗？”

“殿下恕罪！”格拉切惶恐地应道，“老臣早该明白，王子的身份可以假冒，但假冒者决不能这样坦荡，更不会有王子这样的勇敢和牺牲精神……”

“你身上的伤呢？”克莉穆丝大惑不解地问，“你刚才明明伤得很重……现在，不要紧么？”

“如果微臣所见不错，王子殿下是有祖上留下的圣物暗中庇佑。”格拉切已经心悦诚服。“‘奇迹之铠’只会保护真正的继承人，汝斯王子不论血统和勇气，都已经经受了考验！”

后来汝斯告诉了我，这奇迹之铠的奥妙。它平时无形无质，却能够时刻为它的主人提供完美的保护。它也许不能象勒穆利亚的神盾那样正面抵挡所有强力攻击，但却有顽强的生命力一次又一次“浴火重生”，而披挂奇迹之铠的人，也就能够在致命地创伤下一次次重新站起。而一旦奇迹之铠现出真形，它的威力更是不可估量……虽然就连王子本人，也还未能完全了解这样的威力。

“已经有几代国王，没能赢得奇迹之铠的认同了……”格拉切叹道，“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天使联盟’重现人间！”

天使联盟！——原来这奇迹之铠也是天使联盟的六件宝物之一？同勒穆利亚的“王者勇气”圣盾，同艾里王国一直在寻找的“圣佑项链”一样——都属于“天使联盟”！

那末……汝斯王子也同高炎，还有维蒂斯·斯理普斯一样，也是那与神立约的六路英雄的后人了。

说话之间，洞口外已传来一片人声狼嗥，那是被雷鸟寂引导到这裏的地精部队，在等待他们长老下达命令。

“他们等待的不是我，而是你王子殿下！”格拉切说，“汝斯·沃文，大家等待这个日子，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蛮族强国在很久以前已经分崩离析，而最近光和暗杀者所带来的“瘟疫”，更让遗民们感受到亡族灭种的威胁。

而现在他们的王子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天使联盟”——如果他们能发掘出奇迹之铠的全部力量，象勒穆利亚人发掘出“王者勇气”的全部力量那样——只要他们做得到这一点，即使面对光那样的敌人，也还是有取胜希望的吧。

洞穴外的阳光格外明媚耀眼，那五百人的欢呼声在山谷间激荡起无数回音，恍若有千军万马簇拥而来。

“兰若，我们先去格拉切的营地吧，”仍然虚弱的克莉穆丝被汝斯扶上狼背，但她没有忘记继续为我开解心结，“我知道，你现在只想着高炎，还有那个被抓走的女孩——但对付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地下世界已经完全崩溃，就连这处唯一的出口也已经坍陷。我已再没有办法去搜索被泥土深埋的废墟。高炎如果还活着，如果他还在其他什么地方，我一个人也无从找起。无论是继续探查高炎的下落，或者营救维蒂斯，我都只有依靠这些新朋友的帮助。

我恳求长老派遣了一百狼骑兵循着我的来路向回搜索，一方面侦察光的动静，一方面寻找在昨夜那场大风雪中同我分道扬镳的艾克斯和阿尔维斯，我只希望这两个负气的孩子被暴风雪所阻，只在那附近徘徊而没有与敌人遭遇。

然后我最后望了一眼那隧道的出口，也只得骑上狂狼，随同大家一齐向群山深处进发。据格拉切说，穿过一段隐秘的山路，兼之借助一些更加隐秘的地道，在太阳落山以前，我们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敌人的情况下走到他的部落去。

王子的归来，使格拉切有可能把分散在各处的蛮族部众重新召集起来。我们也只有一面积聚力量防备暗杀者们再有动作，一面四处打探高炎和维蒂斯，还有海莉和阮达尔他们的生死下落了。

※※※

格拉切的营地坐落在崇山峻岭之间，第一座哨岗只是遥遥在望，一朵亮黄色的焰火已经升到空中。然后，在更远的山头上，同样的亮黄色此起彼伏，一路绵延开去。

“我已经先遣斥候回营候驾了，”格拉切长老向汝斯王子解释道，“暗杀者们攻陷尼根废都，还有米戈扬部队的背叛，现在族人也已经知道。”

所以长老的部众业已加强戒备，未到营盘，我们就嗅到了如临大敌的气味。

山路的积雪不如平地上多，但骑在并不稳健的狂狼背上，我们的行进速度非常迟缓。开始结冰的湿滑路面，还有吹得人毛发直悚的山风，这些对于负伤的克莉穆丝或许更加不堪承受。矜持的绯红宁愿一声不吭地继续支持，但汝斯和我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停下了坐骑。

“我需要休息一下。”这一路上，汝斯王子已经是第四次这样要求。

格拉切帮助绯红翻下狼背，其他狼骑兵把我们几人围拢在中间，形成一道背风的人墙。

再一次检查了绯红的伤势，地精长老微微皱眉。“好在迎接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我会让蛮族战士备好雪橇。”

这已经是目的地之前的最后一段路，可绯红似乎已经不能坚持下去。

“她先后受了太多伤，在废都城下，她就已经受伤……”而刚才同光的战斗之前，绯红和京的石像鬼还另有一番两败俱伤的周旋——我们还来不及细问，克莉穆丝是怎样同京和茵迪雅化敌为友——一度逐渐恢复过来的克莉穆丝，现在又变得精神委顿，不能言语。

“她需要吸血。”汝斯·沃文肃然道，“要救她的伤，除非活人的血……”

我们还来不及答应，王子殿下就二话不说地割破了手腕，鲜血汩汩地流入绯红口中。

昏迷中的绯红贪婪地吮吸着，甚至我想使用“生命之环”也无从插手。

“王子殿下！……”格拉切跪倒在地。

吸食了鲜血的绯红仿佛熟睡的婴儿，她那苍白狰狞的面孔也在悄然改变，那个美丽而带着些许野性的女孩，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有生命之环和奇迹之铠双重帮助，汝斯王子自己也从大量失血中恢复；周围的地精扈从却被刚才的景象所震惊，一个个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格拉切长老，克莉穆丝说她曾经和你一起拜师的，”汝斯王子问道，“可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是的，我也在深深地怀疑。因为我自己也正在经历同绯红相似的事情。我知道那种本能的诱惑是多么可怕，如果不是有高炎，不是有生命之环和普渡众生，不是有那许多奇遇有无数人为我牺牲……如果不是这样，我自己早已堕落在嗜血的噩梦里了……

可是绯红呢？她似乎已经在这样的噩梦里生活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我实在不能想象她这些岁月是怎样渡过……我不愿那样残忍地去联想，但我知道，若没有同我相当的奇遇，克莉穆丝需要怎样来维系自己的存在……不，如果她真地是这样做的，她真地是靠不断嗜血存活下来，如果她真地早已屈从于那个本能，她的“灵魂”决不会象现在这样明净。

“此事说来话长！”格拉切叩首道，“王子殿下，我们先回营地，再容我慢慢禀告吧。”

此时第一座哨岗背后已经有上千骑人马沿路辗转而来，他们当中不但有地精狼骑兵，更有许多同汝斯王子相似打扮的人类战士，这些战士驾驭的是真正的战马，他们的装备不象埃拉西亚冠军骑兵那样精良严整，但他们一个个体格雄壮，别有一派飒爽英姿。

狼骑兵和蛮族战士的队伍分开两厢，一乘由几十头狂狼牵引的巨大雪橇，就停靠在我们跟前。

“欢迎王子归来！”人群当中随即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