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蒂斯？！
蛮族骑兵的射术不见得能威胁雷鸟，可是维蒂斯！我很担心雷鸟背上的那个女孩。
雷鸟寂正逆着阳光飞行，我一时分辨不出，刚才那一轮箭袭是否真地伤到维蒂斯。
飞走！寂快飞走啊！——可不知为什么，这头十足灵性的雷鸟这一次却丝毫不晓得规避危险，它似乎反倒被骑兵的射击激怒，它斜飞开一段距离，然后竟带着背上的女孩朝地面俯冲下来！
就在我们的身侧，那几个斥候此时也举起了弓箭！
“魔法箭”！不能再犹豫了，我用魔力凝成的“箭”，抢在蛮族战士的弓箭之前激发。
那几个斥候根本没料到，猝不及防地攻击就从自己身边发起。我无意攻击他们的要害，他们受到的魔法伤害刚刚好使他们不再有战斗的能力。
可是潜形术也随即失效！在光天化日的雪地上，我知道在这片雪坡周围，还有好几对搜索雷鸟的蛮族骑兵的眼睛。
寂就降落在我们身边，它愉快地朝我们欢呼，它背上的维蒂斯仍然在催眠的熟睡里安然无恙——可我立即听到弓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的行藏已经暴露了。
“抢战马冲出去！”克莉穆丝大喊着，一个飞身跃过倒地的斥候跨上了他的坐骑。
我们必须马上走，我们亲眼见到大队骑兵经过这裏，他们很快就可以赶过来的。
“就是她，就是那个恶魔！”不远处的几个蛮族骑兵已经认出绯红，“就是这吸血鬼伤了王子！”
克莉穆丝怒咤一声纵马而出，一照面就把那几个骑兵撩倒在地。
这时我和京也已上马，克莉穆丝顺手把夺下的兵刃掷给我们。离我们最近的十几个骑兵立即被绯红连同魔将军杀得人仰马翻，她们未出杀手，但已打得这些毫无准备的蛮族战士落花流水。
“想少杀几个人就要马上走！”京冷静地说，“我们亲眼见到大队人马经过，他们很快就能赶回来的！”
“不要杀人！”我皱了皱眉头，其实我还有迟疑——我们为什么非要逃开？那些蛮族人误会我们，我们正该当面同他们理论清楚。
“除了格拉切，蛮族人没几个讲道理的！”克莉穆丝摇了摇头。她曾经为了向长老报讯而落入蛮族人手里，只是因为她是死灵，格拉切的族人就差点要断送了她。
“我觉得刚才那些斥候的说法太诡异，”京一边策马道，“我是亲眼见到兰若你和绯红是怎么脱险的——长老和那个汝斯·沃文怎么就能这样轻松走脱、而且这么快就回到据点通知人手？……”
这确实太也奇怪！——我在戒指的保护下昏迷了一段时间，然后躲过岩浆的京找到我，我们再去搜索绯红又花了一段时间……就算这样，按时间估计长老和王子应该是灾难一开始就脱险，只有这样才可能把消息及时传到迎头赶来的军队，而这些军队的调集，则早在我们到达魔堡之前……
奔马似乎不仅仅颠簸着我的身体，也把我的思路颠簸得没了头绪。
这可能么？如果王子和格拉切，他们在光和凌对决之后随即脱险，为什么弃下我和克莉穆丝不顾而去？！又为什么任凭关于我和克莉穆丝的谣言四起？！
“难道——！？”一个不祥地预感忽然击中我，一直自诩骑术精湛的我几乎被摔下坐骑。
绯红和京也几乎同时勒住了战马，雷鸟寂驮着维蒂斯飞在前方，这时又示警地长啸。
怎么回事？大队骑兵应该已经被我们远远地抛在背后，可是现在前方！前方又传来了隆隆地马蹄声。
※※※
不，这不是马，而是狂狼！它们行进时发出的声音原本不同，但有些心慌意乱的我竟然一时听错。
“兰若你也没有听错，”克莉穆丝说，“这些狼骑兵都配备了铁爪和轻锁甲，所以它们平治时的声势甚至超过战马！它们是狼骑兵中最厉害的精锐！”
“精锐狼骑兵！”京吐了口气，“如果精锐狼骑兵亲自出动，带队的只能是长老或者那个米戈扬将军了！”
精锐狼骑兵是以往克鲁罗德王国的禁衞队，王国分裂之后，除了长老和米戈扬的部落，再也没有别的势力驯养能够披甲的狂狼。
那些斥候骑兵也说米戈扬仍然下落不明，现在能支配精锐狼骑兵的，就只有长老了。
“这一回总算是格拉切本人！——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克莉穆丝哼了一声，“他来了最好！免得我们同他那些糊涂部下纠缠不清……”
“绯红——”我想起刚才我的那个预感，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同她解说。
精锐狼骑兵正在进入视野，我们已经看见为首的那名灰袍的地精长者，格拉切，真地是格拉切！
“他没有死……”克莉穆丝虽然克制着激动，但我看得出她如释重负的感情。
二百年前，格拉切就同大德鲁伊乌兰德一起同窗学艺，而绯红也是长老的“师妹”……
克莉穆丝虽然不信任蛮族人，但格拉切除外。
长老已经听到绯红的声音！他加快了坐骑的速度朝我们奔过来。
可刚才那些蛮族骑兵的议论已完全打乱了我，不知为什么，望着这个熟悉的长老，我却有一种陌生到恐惧的感觉？！
这种感觉！我身边的魔将军似乎也感觉到……
“格拉切，你自己过来！”京大呼道，“叫你的人停住！”
长老止住了他的骑兵，但他自己也停住了步伐。现在激动地绯红也觉察到来者不善。
“这是怎么回事，格拉切？！”绯红质问道，“……我原本不愿意相信！难道那些关于我的谣言，真地来自你老人家？！”
格拉切微微低头没有立即回答，但他的手下显然得到了暗示，开始策马向两翼游动。
这些家伙是想包围我们！
“你想做什么？！”克莉穆丝有些着恼起来，“格拉切，莫非你挟制了王子，然后要杀我们灭口，篡位自立啊？！”
“荒谬。”地精长老总算答话道，“王子是被你刺伤的，你害得我们偷袭魔堡的战士全军覆没！”
克莉穆丝气结得无话可说，刚才听到蛮族战士的说法，我们明白那些误会一定事出有因——但她还没敢想这些谣言来自长老本人，她原本以为一定是什么其他环节搞错了，既然长老和王子已经脱险，只要见到他们本人总归会真相大白……
现在真相就在眼前！这真相气得克莉穆丝几乎坐不住鞍鞒：“——汝斯·沃文呢，他现在在哪里？！”
其实这不必问了。长老既然声称王子受伤，凡事都替王子出面——汝斯·沃文现在就算不被这个格拉切杀害，也一定是被他牢牢地控制着。
偷袭魔堡的计划本来就是长老和王子定的，怎么现在长老全变了，变得完全象另外一个人？想起我刚才的预感，我的脊柱战栗得一阵发麻。
“我看他没准真地是另外一个人！”冷眼看了一阵的京忽然发话，“这个格拉切决不是真地长老！”
“怎么？”我和绯红一怔之下，魔将军京的身影已经从马背上腾起，如一片薄烟射向那个格拉切。
※※※
长老的身形几乎在同时幻化成影！这情形依稀就是他考验汝斯王子时用的“暗杀术”。
魔将军的影子如风暴一般飙过拦截的狼骑兵！那些披甲的狂狼象无根的野草被纷纷拂倒；京的影子随即撞到了格拉切！两团黑影顿时绞作一起，如同一股黑色的龙卷疯摆着，将周围的整队狼骑兵撞得落花流水，就连被狂狼踩硬的雪地也被这股力量掀得碎裂，弹凡般的雪块随风扬起，劈劈啪啪地四下激射着。
“这是格拉切的暗杀术！……”克莉穆丝紧锁着眉头道，“但我真是不信……长老会这样使用它！”
即使在尼根废都生死一线的时候，格拉切也没有这样使用过暗杀术。长老是一个谦恭持重的人，今天他的表现，同我原先认得的他实在相差太远！
京忽然一声惊呼，她的身影倒射回来重重地落在雪地上。勇猛的魔将军竟然硬碰硬被地精长老击败？！——仿佛变了一人的格拉切长老，实力似乎也今非昔比？！
克莉穆丝连忙纵马迎上，挥剑要截格拉切，格拉切却没有追击，他收住暗杀术回複原形，仍然稳稳地骑在狂狼背上。
“刚才那个是暗杀者的头领，魔将军京！”格拉切环视部下大声说，“克莉穆丝，我原本那样信任你，你却同屠杀我们蛮族的敌人勾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有什么话好说？！”京和茵迪雅·流萤背叛光之后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化敌为友的时候格拉切长老不是也在场吗？
事情再无可疑，这个长老确实有问题，光曾经控制过米戈扬，她自然也有控制格拉切的手段……
只是，光和凌的对决之后不是也失踪了吗？就连她的亲信，石像鬼统领斯迈·艾格都不知道她下落，难道她还有可能这样快就控制住格拉切，迅速制订起一个迫害我和克莉穆丝的阴谋？
格拉切手下的精锐骑兵朝我们冲过来了！
我和克莉穆丝用力把京扶上战马，仓促之间我们甚至来不及查问京伤在哪里。
“杀，先杀出去！”克莉穆丝和我挥剑奋力抵挡狼骑兵，这些精锐狼骑兵使用沉重的砍刀，但他们挥舞大刀的速度，甚至比我的剑更快。我们一左一右护住京，京的伤势似乎已经使她失去了作战的能力，为了保护她我们也只能原地打转；这时精锐狼骑兵已经包围合拢！再想躲闪腾挪也不可能了。
格拉切并不想留我们活口！这一照面之间，狼骑兵就可以把我们剁成肉酱。
“我竟然死在傀儡长老手里！”克莉穆丝苦笑一声，她帮我拦住了绝大多数的进攻，然后她的声音中断，我的眼前只剩下喷溅的血光！
我的心裏一阵痛，然后是更多的茫然——我还没有死吗？那些狼骑兵的砍刀，为什么不继续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