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这才看清了把他救醒的女巫。

没错，女巫狄瓦，她古树皮般枯槁的面容，还有她琥珀般异彩的双眼。一时间怀特激动得不能言语。这么多天九死一生、飘泊无依，他终于如埃登老师的遗愿，来到狄瓦身边。

“包裹！——”怀特猛然省起，“埃登老师……包裹……！”

“不用多说啦，”狄瓦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知道。”

在怀特昏迷的时候，女巫狄瓦已经收拾过他的随身物品，现在那把霜刃、还有埃登老师的头颅，就陈放在他们身旁。

“埃登老师说……只有女巫狄瓦，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怀特陈述着老师临死前的情形，“那时候老师的伤势已经不治……但他直到最后一刻，有很多话却欲言又止？——”

埃登，是不是把他来不及说的什么秘密，印记在他的头颅里呢？

这一路上，怀特已在不安中猜测过无数次；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个睿智的女巫，能立即为他解开纠缠多日的困惑啊。

可女巫狄瓦，只是略略动了动嘴唇。

“你太累了，我们还是以后再说。”

狄瓦唤来了几个棕袍的巫女，她吩咐她的弟子们好好照料怀特。

“等一下，”疲乏的怀特却还不愿意重新入睡，他惺忪的眼睛在努力辨认着巫女们的面貌，“——狄娜呢？狄娜不在吗？”

狄娜，那个喜欢水晶蝴蝶的女孩呢？……这一次历尽艰险，除了要见狄瓦，狄娜就是怀特最想见到的人啊。

狄娜现在不在女巫部落吗？不然的话，听说了怀特的消息，她应该会如飞的赶来吧……

“不。”狄瓦枯黄的脸色显得更加地沉重。“狄娜不会来了……”

“她已经死了，三天前，在敌人偷袭我们村落的时候。”

※※※

“这不会是真的。”即使在那燃烧的荒原上，在蜥蜴猎人的重围中，怀特也未曾感到如此虚弱、如此无力。

但狄瓦的话却残酷而清楚地告诉他已经发生的一切：

就在几天之前，就在怀特努力逃避可怕的追杀的时候，伪王夏洛克的魔爪也伸向了狄瓦的部落——他们不知是怎样探查到了抵抗者的确切据点，并且用迅雷不及掩耳地奇袭破坏了它。

狄瓦凭借高强的魔法掩护了大部分巫女和部民突围，但狄娜却为掩护同伴英勇牺牲……

怀特不敢去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地，此刻狄娜娇弱的躯体，就已经在烈炎城堡的城墙之上，正在被恶毒的火焰烤到干枯！

怀特的目光模糊了，然后如吹熄烛火一般失去了所有光亮。

※※※

又用了几天时间，怀特的视觉才从沉痛的深处恢复过来。

狄瓦这几日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料他，即使是巫女狄瓦最高强的治疗魔法，也几乎克服不了自暴自弃的怀特身上的创伤。

直到狄瓦告诉怀特，狄娜的尸体没有被夏洛克掠走，怀特沉郁到底的心才没有被更多的愤懑撕碎。

在怀特刚刚有气力站直行走的时候，他就向女巫狄瓦问清楚了埋葬狄娜的地点。

在清澈见底的溪流边，在盛开野花的荒地的一角，怀特抚摸着树枝支成的简陋墓碑黯然失神。

“狄娜？！”抚摸着墓碑上那个树皮剥落的名字，怀特不禁再一次泪眼模糊。

“狄娜……”三五只冰一般晶莹的蝴蝶，正在怀特的哭声中飘过，翩然渡过溪流，在狄娜的坟头翻飞追逐。

“狄娜——”望着那活泼的水晶蝴蝶，怀特的心裏忽然升起一片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