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生命专家(1 / 2)

末日快乐 年终 2102 字 2022-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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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步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看外界巡逻机械的反应,他八成没被发现。阮闲气闷归气闷,他可不希望唐亦步真的栽在这里。

主脑——或者说那个由主脑操控的傀儡——早已离开房间,并且做足了戏份。巡逻机械的队伍在夜空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很像那么回事儿。眼下这房间空空如也, 阮闲也终于能松口气。

这个房间不算太大, 一半以上的空间被提供末日“梦境”的机械占满。从设计上看, 它没有半点符合人类审美的地方,他的上下左右挤满了米色的管道,其间不少白色的软性材料在微微颤动,如同活物。天花板垂下不少阮闲猜不出用途的软枝条,而他所在的液体槽被鱿鱼头形状的灰色材料半包覆,阮闲上手摸了摸, 液体槽的四壁既不光滑, 也不规则,不太像人造物。

这台特殊的机械活像只盘踞大半空间的外星异兽。

……或者它根本就是“活”的。

阮闲伸出一条湿淋淋的手臂, 抚摸离自己最近的机械外壁。坚硬的金属就像螃蟹的壳,它们使他看不到太多的内容。

刚刚才被唐亦步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绷起——如果这就是主脑目前的机械生命研究水平, 自己离暴露比想象中的还要近。在他梦境中的几个月内, 他没发掘太多与机械生命相关的情报。这个词顶多出现在记忆的边角, 属于某段持续时间不长的新闻,或者某条短暂枯燥的通报消息。

而在非法记忆操作人那里, 他顶多能接触到些社会中下层的人。至少在阮闲的印象中, 他没有接触过多少和机械生命沾边的人。街道上也鲜见类似的产品, 它就像其余前沿技术一样,远远没到普及到民众生活中的地步。

自己马上就要冒充一位机械生命专家。

阮闲做了个深呼吸,抱起双膝,将鼻子埋在膝盖间,整个人蜷缩起来。这个姿势可以确保他的表情不被拍到——这回他是真的开始紧张了。

策略博弈是他擅长的范围,阮闲也非常擅长骗人。然而人类被骗大多是因为各种欲望,从这方面来看,主脑是最糟糕的欺骗对象。

一如既往,他成功活下来了,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紧张的情绪让他的血液凝结成冰,肺仿佛被人用手掐住。阮闲却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快感——之前他和喜爱挑战极限运动的人群没有半点儿共鸣,如今他却理解了他们。贴在房间四壁的不规则机械仿佛朝他挤压而来,而他的脑子在难题前以最快的速度运转。

可与此同时,他尝到了某种新的恐惧。

若是换成几个月前的自己,他已经会乐于全身心地浸入这种陌生的刺激中。眼下他却开始强烈担忧一件从未困扰他的事情——万一出了岔子,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在最开始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这担忧还被阮闲压在心底,眼下它越发浓重。

他从未如此反感死亡。阮闲想象过自己的死,自从跌进这个疯狂的世界,他一向喜欢擦着死亡边缘行动。并非自毁或求救,那些行为里甚至没有太纤细的念头。

或许是往昔的缰绳勒得太紧。一朝松懈,他开始完全凭喜恶行事。

若他真的背负了那个玩笑似的魔鬼诅咒,他不会死。如果他不慎死去,那也只是预想之中的某个可能性,他能接受它。生不是件特别的事,死也不是。

他曾那样想过。

液体槽里药物的浓重味道直呛鼻子,阮闲能嗅到屋内这个疑似机械生命散发出的怪味、监视器的金属味、滑动门上的润滑油味、刺入皮肤的细针带出一点点血腥味。各式味道混在一起,又重又涩。其中只有一种味道格格不入——一丝柿饼的甜香残留着,阮闲从庞杂的洪流中捉到了它,感觉好了一点。

现在他的“生”变得特别了些,他突然不太能接受料想中的死了。

“我恋爱了。”唐亦步不久前这样宣布。

哪怕是在这样糟糕的幻境里,阮闲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那仿生人不会随随便便下这种结论,天知道在那之前唐亦步自己悄悄纠结了多久。

奇妙的感觉。

阮闲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把呼吸节奏调整了过来。就在这时,一台助理机械飘了进来。它的托盘上放着柔软的浴巾、衣物和热腾腾的淡绿色饮料。阮闲刚把视线投过去,它便自己发了声。

“您的记忆体验被意外中断,强行重连会损伤您的大脑。您将拥有一晚的休息期,请您通过今晚来决定——是归顺主脑,开始在这里做事。还是躺回这里,继续进行记忆体验?”

浴巾是烘过的,还带着暖融融的温度,柔软得不像话。衣物似乎是这里的制服,除了必要的内衣外,只有两件宽松的白衣服。阮闲抓紧时间表现自己的绝望——他抓住那杯淡绿色饮料,将它往喉咙里灌去。

那杯东西稍稍有点粘稠,像是兑了太多蜂蜜的水,尝起来清甜温暖。一杯下了肚,阮闲叹了口气,整个人下意识放松了不少。里面绝对添了安神的药剂。

大叛乱前,那些非法的记忆操作人并不算富裕,抑或是主脑压根不打算给他安排富裕的宿主。他的饮食糟到了极点,要不是阮闲之前习惯了吃营养剂为生,光是那些从垃圾处理场弄出来的食物就够他受的。

一顿大棒后给一颗甜枣,看来这样的做法还没过时。

正如他所想,当他回到那个囚禁他的房间时,一切仍然美好而舒适。窗外仍然是美丽的森林景象,床绵软到让人落泪。床头的牛奶杯和点心盘早就被人收走了,换成了一托盘丰盛的晚餐。

阮闲一点都不客气,他毫无形象地将它们塞下肚,在床上躺了半宿,随后坐起身:“能带我去你们的工作区看看吗?”

他把这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带了点刻意过头的紧张。

负责监视他的助理机械没有提问,像是早就知晓了如何应对这个情况。它带他再次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