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话语,都似乎是发自至诚,宋竹心底涌上暖意,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觉得对将来又充满了希望,心情已是不再如前几日一般低沉了。
在王妃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斟酌着写好了给家里人的信件,由福王府这裏遣人去送信,王妃又和她提了许多家里遣人去打点狱卒,为宋先生准备饭食的事,还让宋竹写了一些宋先生爱吃的菜,每日变着法子给他做。被她这么安排得,宋先生倒不像是个身负谋反嫌疑的要犯,就和离家去游山玩水一般。
虽然这些安排,多少都缓解了宋竹的紧张,但随着二叔到京被解入牢狱的消息传来,宋竹的心情,依然十分低沉。她每日里只在小院里起居,除了偶尔和乳娘见上一面以外,几乎足不出户,即使是中元佳节,也没有从院子中走出一步,更是不曾有过节的打算。每日里清粥小菜,饮食极为简单,不敢说是为父亲、叔父祈福——这不是儒门的做派,只说是因为长辈正在受苦,自己出于孝道,也不敢吃饱喝足。
这样外因、内因一起作用,不过是十多日,她已经显着地清瘦了下来。
这一回,陈珚也没在宫中待满一个月,才过了十多天,就已经动了出宫的心思。正好姜相公这几日一直告病不来上朝,自然也没来上课,陈珚就琢磨着,想要到他府上去探病。
他把这事和圣人一说,圣人倒也十分赞同,自然也就为他和官家说了。官家听了,只是笑着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倒是尊师重道。”
——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陈珚把这话听在耳中,心裏倒是一宽,知道姨丈准许他进一步有所行动,这一天上课时,便和几位翰林先生都说了,明日自己要去姜相公府上探病,不能来上学。
也不管这些翰林先生,回去以后会怎么和自己的亲近友人议论,陈珚下了课以后便迳自出宫,赶在天色黑下来以前回了王府,先去给父亲行了礼,又进内室伺候着母亲说了好一会话,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又逗留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留不下去了,因总未见宋竹过来,便问道,“三娘这几日,在府里住得还成吧?”
福王妃看了儿子一会,摇了摇头,叹道,“这是个聪颖的姑娘,又不是憨傻痴儿,你说她现在如何能够安心?只是事已至此,就是你去安慰她,只怕她也听不进去——我也不许你去看她,知道了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毫无商量余地,陈珚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应了下来。福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挥手道,“去吧!回去自己屋里,好生獃着。”
随着她这一句话,陈珚身边就来了两名侍女,摆明是要监视陈珚回自己院子里去。陈珚虽然一贯畏惧母亲,但此时心裏不禁也是有气,暗想道,“你这是在防贼么?本来只是问问,被您这一说,我今晚还非得见到三娘不可呢。”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因为母亲这句话,才兴起了去见粤娘的心思。总之面上只做寻常,退回自己在外院的居处后,随口就把那两名侍女给遣回福王妃那里。眼看夜色渐深,便要了水来洗漱,又早早把灯给吹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小了去时,方才披衣而起,静悄悄从自己屋里绕了出去,往宋竹所住的小别院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