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有了,百年的时光,千年的时光,我这般顽强的等着,等来等去,只等到了一场空。佛祖,我是该感谢你,当初给了我一个信念,让我满怀希望的飘上了云端。还是该憎恨你,又将我的希望一个个摧毁,把我从云端推进了万丈深渊?
时代在马不停蹄的朝前涌动,汹涌的波浪将我的心推到了海滩上,从此日晒雨淋,从此风霜洗身,从此无依无靠,从此茕茕独立。敢问上苍,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抱着戒嗔的尸身走进了大殿,仰望着佛祖金身,他高高在上,神圣威严,恩泽天下,他是仁慈的化身,他是救赎的代名,他是天地之间的尊者,普度众生,救苦救难。
为什么,这一刻,我只想将他的金身打破?
我将戒嗔摆放在了佛前,并为他盖上了茜色袈裟,可是这座殿堂实在冷清,我不能让他这么孤单的离开。我慢慢摊开了双臂,金黄的光辉从我的袖中洒出,落在了殿内的每个角落,一时间,香烛点亮,钟磬撞响,超度的经文也开始喃喃吟唱。
一切都妥当了,只是香案一角空落落的。我终于想起,那里还缺少一只木鱼。
一只木鱼在我的掌心幻化成形,我揣着它跪在了戒嗔身旁:“戒嗔,我最后送你一程。你听到了吗,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
……
我推倒了佛祖的金身,看着它重重的砸在了大殿的地面,摔得四分五裂。他是至高无上的,他是主宰三界的,他是无所不能的,为什么偏偏不肯让我和无尘善终?
看着佛祖破裂的金身,我从心底发出了冷笑,只笑人世无常,诸多变幻。往事历历在目,依稀如昨,那时他庇护着我,宠溺着我,而我亦是深深信赖着他,一如信赖我自己。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是我成长了,还是一开始就是错信?我不知道,也无力探究。
我在大殿内歇斯底里的咆哮、摔打、发疯,可是无论我做什么,回应我的只有一派沉寂,他始终没有出现。
离开云过寺时,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飞檐的殿堂,高高的围墙,还有擎天的悬梁,坍塌了,摧毁了,只剩下尘埃滚滚,满目凄怆。
我从扬尘中走出,身后的世界正在慢慢化为虚无。
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云过寺,它已随着那些人的离开,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愿提及有关那里的一切,那里只是属于我的过去。
戒嗔,你若知道,是否会怪我?
山涧的溪流倒映着我的脸孔,那是一张倾城的容颜,清冷的目光,漠然的笑容,眉心缀着一点血红。这一张脸孔,让我没来由的熟悉,眉眼之间的流动,似曾相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然后,脑海中出现了幻觉。那是一个骇人的黑洞,一道白光打进,为我开辟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我突然想起,这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中的我,碎成了一片一片,每一片中都有一张女子的脸孔,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做着各自的事,有时哭,有时笑,有时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终于看清了那些女人,她们就是我的三世轮回,是李师师,是长平公主,还是如今的我。碎片里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我的故事,碎片里的每一个表情,我已经看懂。
佛祖有心,早已告知了我结局,浮生剪影,细数着我的三生,是我愚钝,竟将无知当做英勇。
此时,我的名字,唤为“桑寻”。
一棵寻觅的桑树,寻觅着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我的仇恨就此衍生,我的生命已经复苏。
如今让我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玉千怜。
民间传闻,玉妃娘娘自云过寺回宫之后,便一病不起,疑似妖物附身。杨广专门请来了茅山道士,欲要为她作法驱邪。玉妃倒是默许了此事,法事之后,她又要求道士在她的宫殿外布下结界,说是为了防止妖魔进入,以保日后无忧,杨广自然不会阻止。
近日来,京师附近不断有襁褓中的婴儿丢失事件,朝廷多方调查,始终毫无头绪。玉妃中邪一事,加上这次的婴儿失踪事件,一桩悬过一桩,一时之间,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多路起义军队以此为藉口,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脍炙人口的段子,在民间开始流传开来。
我听过一些段子,无非是说,隋朝气数已尽,因而天降异象,只为警告世人早些醒悟,另寻有德之主,安定天下。
谁得天下,与我毫不相干,我只想将玉千怜尽快找出来。世人不知,我却十分清楚,她大费周章搬出茅山道士,无非是为了对付我。烈火世界伤她不轻,这个结界既阻隔了我,也将她保护在里边,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在她的宫殿外驻足许久,始终找寻不到突破口。一天天过去,她的伤势也该恢复了不少,距离我们见面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