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铁娘提刀冲上去,“我正要找你算账!”
小六子早有准备,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远远地喊道:“姐姐,不干我事,全是姐夫一个人的主意!”
黄铁娘回来,怒冲冲地道:“走啊,直接去皇宫找瞎子六。”
徐础只要确定这群妇人不会借机占领城门,对其它事情并不在意,指路道:“这边走,祖王住在大殿里,要走南门。”
黄铁娘骂了一会,问道:“吴王,你见过太后?”
“我……见过一次。”徐础临时改变主意,小小地撒了个谎,他的确去拜见过太后,却没有真正面对面地见过。
“她今年该有五六十岁了吧?还有那么美貌?那不成了老妖精?”
“这些话我不该说。”
“说,在我面前没有不该说的话!”黄铁娘今天心情不佳,说怒就怒,一怒就晃刀,露出的手腕比徐础还要粗壮些。
“万物帝才三十几岁,太后年纪不大,容貌还要更年轻些。说她美若天仙可能言过其实,但是万物帝的确曾用‘沉鱼落雁’形容太后,说……”
“又一个‘沉鱼落雁’。”黄铁娘怒上加怒,“你知道我的绰号是什么?”
“黄婶娘还有绰号?我的确不知。”徐础又撒一个谎,他来之前,其实已向宁抱关、甘招打听过。
“‘沉鱼落雁’啊,我有一副弹弓……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早晚我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沉鱼落雁’。”
绕行南门的道路不近,黄铁娘怕自己的气势提前用光,改问别的事情,“东都不是天下第一名城吗?怎么萧条成这个样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义军进城不久,百姓不知底细,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哪来的义军?就是一群强盗,不从百姓手里抢粮抢物,这么多人靠什么活着?这是谁家?屋子不错,以后我要住这裏。”
那只是一座寻常的宅院,徐础笑道:“皇宫更大,屋子更华丽,黄婶娘既然进城,该住那里。”
“走了这许久,皇宫到底在哪呢?”
“黄婶娘看左边,咱们一直在顺着皇城的围墙行走。”
黄铁娘瞪大双眼,“这么长的墙,全是皇宫的?”
“这是外围皇城的墙,皇宫另有墙壁,从这裏看不到。”
黄铁娘倒吸一口凉气,再看街边的宅院,立刻显小许多,喃喃道:“原来皇宫真这么大。瞎子六真是忘恩负义,自己住这么大的地方,却让老婆孩子在外面挨冷受冻。他是个好色的笨蛋,守不住这么大的家业,我得……那边怎么有人?”
黄铁娘第三次突然止步,伸刀指向右手巷子里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百姓,也注意到巷子外面的人,黄铁娘一伸刀,人群一哄而散,剩下几只木桶。
黄铁娘一愣,“东都的人胆子都这么小吗?”
徐础道:“那是寺庙在施粥,东都城里有不少从附近赶来避难的百姓,需要接济才能存活。”
“这是好事啊,还是和尚比较慈悲,待我去拜一拜。”
徐础没说这是自己与曹神洗的主意,领着黄铁娘等人进到巷子里。
寺庙大门紧闭,黄铁娘站在门外,反手握刀,拜了三拜,妇人们也都行礼,甚至跪下磕头。
降世军笃信弥勒降世,对寺庙向来恭敬。
“不管这庙里供的是哪位神佛,告诉他们,今后要加上弥勒佛祖。人间变化,天上也不能总是从前那样,现在是弥勒掌权,所有人都该知道。”
“是。”徐础随口应道,深感有趣,黄铁娘对弥勒如此虔诚,对身为弥勒亲传弟子的丈夫却毫无尊重。
黄铁娘出巷,继续赶往南门,路上让徐础指点,听说哪条巷子里有寺庙,必然停下拜一拜,听说是道士的宫观,就说一个字:“拆。”
徐础虚与委蛇,渐渐熟悉黄铁娘的性格,发现根本没他事先想的那么复杂,这就是一个极单纯的暴躁老妇,心狠手辣倒是真的。
黄铁娘提前预定了皇宫,向牛天女等人道:“待会你们自己挑,看中城里哪座院子,就当是自己的家,让住在裏面的人给你们当奴仆,咱们秦州人这些年尽受苦了,全是东都人欺负的,这回要狠狠报仇。”
妇人们齐声欢呼,一边走一边挑房子,很多人甚至为此打了起来。
“吴王挑好地方了?”
“我就是东都人,原先有家。”
“对,你好像是大将军的儿子吧?”
“从前是。”
“哈哈,儿子就是儿子,哪有‘从前’是,‘现在’不是的道理?你们东都人,花花肠子太多。”
行走多时,终于到了皇城南门,站在高耸的城门楼前,黄铁娘等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这道门,就是大殿,祖王在那里等候黄婶娘。”
黄铁娘点点头,重新酝酿气势,“吴王跟我一块进去吗?”
“黄婶娘若是需要我引路的话……”
“需要,皇宫这么大,我肯定会迷路。”
徐础也想跟进去,一是看薛六甲如何应对,二是保护太后——他刚才的一些话,已将太后置于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