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被兵卒带走,没机会参与后面的议和。
巩军的茶不知泡过多少回,徐础婉拒,只要些热水烫烫脚,以解疲乏。
段思永虽然追随徐础不久,却颇为忠心,在城里等得焦心,一听到门响就爬起来,见到徐础不由得大喜,点起一盏小油灯,服侍得无微不至。
“公子出马,事情肯定做成了吧?”段思永问道。
“你在城里有何耳闻?”
“听说公子被那边聘为军师,再就是燕啄鹰被放走,丘五爷当上什么天王。”
“神驰天王。”
“对对,我一定得记住,这裏的降世军特别在意称呼,一有不慎就会招来罪过。”
“昌言之有消息吗?”
“没有,他们现在估计连栈道还没走出去呢。唉,汉州新牧守如果真是楼家六公子就好了,公子必能得其相助……”段思永久不在徐础身边,不了解他与楼家的恩怨,与普通兵卒一样,以为自家兄弟好说话。
徐础也不解释,笑着听他唠叨。
等候许久,再没人过来邀请,油灯也将耗尽不多的菜油,徐础只得睡下,心中依然好奇王颠能用什么话劝服丘五爷重新信任百目天王。
“原来如此!”徐础腾地坐起来,自责竟然早没有看出来。
“怎么了?”睡在门口的段思永惊慌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徐础笑道,慢慢躺下。
“公子想起来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对别人重要,对我……等等再说吧。”
段思永没再问下去。
“百目天王是位豪杰。”徐础突然又道。
“能当上天王,还能让其他天王怕他,肯定是位大豪杰、大英雄。”段思永顺着说道。
“大豪杰,但不是大英雄。”
“呵呵,公子分得细致,我都不知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豪杰……英雄……我也不知道。”徐础笑道,突然叹息一声。
段思永更糊涂了,没敢询问原因。
“明天一早,你去帮我打听一件事。”
“是,公子,什么事?”
“放走燕啄鹰的几名兵卒,是否受到惩处。”
“好,天一亮我就去问。听说……是公子下令放人的?”
“嗯。”
“那他们应该没事吧,公子怎么着也是军中大头领,这点权力总有。”
“我希望他们有事。”
“咦?”
“他们有事,巩军将士或许无事,他们无事,丘五爷等人就要有大麻烦了。”
“这话怎么说?”
“明天你再顺便打听一下,今晚前来议和的使者是谁。”
“公子一块回来的,也不知道有谁?”
“没看清。”
段思永是个听话的人,没睡多久就起床,出去取水,顺便打听消息。
他拎着一桶水回来时,徐础也已起来,睡得不太好,但是不打算再睡。
“怪不得公子让我打听,昨晚真有怪事:过来议和的使者有十来人,带头的是位姓王的军师,他带两人进屋,丘五爷也留两人。结果再出来时,王军师反成随从,带头者竟是百目天王本人!”
“果然如此。”
“公子一早就料到了,其他人可都大吃一惊,丘五爷亲自送到城外十几里才回来,已经下令了,今天下午就带着所有人和粮草去与百目天王汇合。”
“没人反对?”
“好像没有,想想也是,谁会反对啊?原来大家都怕百目天王翻脸不认人,如今他亲自来了,总共只带十来人,证明他真是信任这边……百目天王,我得改掉这个毛病,对天王绝不能称‘他’。”段思永反覆念了几遍“百目天王。”
“放走燕啄鹰的兵卒呢?”
“没事,一点事也没有,神驰天王说了,奉命行事,不怪他们。公子觉得这不是好事?”
徐础沉默一会,缓缓道:“百目天王能屈能伸,是位大豪杰,但他精于计算,付出必要回报,而且不会等太久——这次来散关,他付出极多,丘五爷等人只看到眼下的好处,却没想过以后如何偿还。”
“公子是不是要提醒神驰天王一声?”
“大势已去,劝无可劝。”徐础又叹一声,“如今能救巩军将士一命的,或许只有燕啄鹰与贺荣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