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时逢雨季。淋淋沥沥的雨声一直到天边泛起灰蒙蒙的淡光也没有停息,灰暗中垂下一副绵绵透明的珠帘,让整个帝京朦朦胧胧,一座座房邸相依而列,高低错落,这座皇城好似没有尽头的烟雨画卷。羌梧院中,屋檐到处延延不断流下一丝丝的水线,噼里啪啦的雨珠连续不断的落在院落中榕树的叶子上。“呜……”百里卿梦看着铁笼子中撕裂着嘴露出尖牙的紫貂,嘴角微微一抽,又是转头看向跪坐在小榻上正在抄着清心咒的百里卿梧。“小七,这两个丑东西哪里来的?”说完,那铁笼中的紫貂更是用锋利的爪子刨着铁笼,狰狞的模样好似下一刻便能从铁笼中出来要抓花百里卿梦的脸似的。“嘿!还不许说你俩丑呐,也不看看你们俩在谁的手中,小心本姑娘炖了你们。”百里卿梦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铁笼中还在呜呜叫唤的紫貂,才是往百里卿梧走去。“和两只畜生叫什么劲,四姐姐又是听知道了什么趣事吗。”百里卿梧手中的白毡笔轻轻的点了一下墨汁,然后继续在宣纸上写着清心咒。“每次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小七啊,你可知道皇后有了身孕?”百里卿梦坐在百里卿梧的对面,杏眸好似带着亮光,永远都这般有精神。闻言,百里卿梧拿着白毡笔的手顿了顿,然后看着百里卿梦,“皇后有了身孕?”果然在南山山顶上黎柔呕吐是有身孕。“对呀,今日宫中刚刚传出的消息,皇上大喜,就连在狩猎园受到的惊吓好似一下子好了,一道圣旨一下,简直就是普天同庆啊。”百里卿梦兴致盎然的说着。百里卿梧从鼻间传出一声冷笑,以往有姜氏皇后无子嗣,后宫不管各大妃子都不允许有身孕,如今‘姜皇后’也不过逝去短短几月,新任皇后便已有子嗣,还真是有趣之极。百里卿梦看着百里卿梧对这消息兴致缺缺的模样,继续说道:“小七呀,你真的不告诉我是谁送给你的紫貂?”“四姐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百里卿梧淡淡的说着,眼眸一直看着笔下写的字迹。“我的天啊。”百里卿梦猛吸一口气,“真的是裕亲王?”“是。”百里卿梧提着白毡笔的手又顿住,墨汁渲染在字迹上,一个字便毁,那个人是怎么离开她房中的?“本王要你心如何?”耳边犹然响起这几个让她震撼的字眼,只是、震撼之余她又说了什么?“臣女的心已化脓腥臭、裕亲王真要?”她只记得那少年锐利的目光几乎将要把她看穿时,那张妖冶的脸逐渐放大,他的手紧紧的禁锢住她的下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待两唇分开时,少年说着让她到现在都有些迷糊的话。“很不错。”“喂!小七你在想什么?”百里卿梦看着失神的百里卿梧,大声喊道。百里卿梧微微抬眸看着瞪着杏眼看着她的百里卿梦,朱唇一扯,“没想什么。”没什么?百里卿梦淡淡一笑,把百里卿梧手中的白毡笔抽过,然后放在砚台上,说道:“小七,你和裕亲王是不是又在密谋什么?”百里卿梧把目光从砚台上挪到百里卿梦的脸上,说道:“四姐姐,你想我们一家去太西吗?”“太西?”百里卿梦讶然,立马想到上次百里悦斩首时,二房对大房的心思,她立即说道:“我们去太西,那不是白白便宜了二房?”闻言,百里卿梧浅浅一笑,“那四姐姐觉得二房能一口吃下整个百里家吗?”“什么意思?”百里卿梦疑惑的看着百里卿梧。“二房一心想在这帝京扎根,原因很简单,此时的帝京很容易让别的势力在这卧虎藏龙的地方抓紧机会扶摇直上,想想在天子脚下,那王权富贵不手到擒来?更何况,二房和太后可是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听着百里卿梧的话,百里卿梦也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抬眸,说道:“可是,这也是二房得了便宜啊。”“四姐姐要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词。”百里卿梧莞尔一笑,撩起衣袖,又拿起白毡笔。“什么词?”“物极必反……”——裕亲王府。正厅中连日奔波赶来帝京的慕容井迟整个人都摊在太师椅上,嘴里还在唠叨的说道:“这个是什么鬼天气啊,小爷我还想去逛一逛翡翠楼呢,一月不去,怕是连翘想小爷我想的茶不思饭不想了。”主位上的燕玦淡淡的睨了一眼慕容井迟,嘲讽道:“你的未婚妻没有跟来还真是奇迹。”提到未婚妻三个字,慕容井迟瞬间坐直身子,精神十足,他看着燕玦,埋怨道:“燕老七,你真是不够意思,我千里迢迢的跑去雁北关给你守住大燕地界,你却给那个死女人放风说我在雁北关,你是不是想我死啊。”燕玦随意的扫着慕容井迟那张埋怨的脸,轻然道:“调戏别人时没见你说死女人?把别人吃抹干净后就说死女人?井迟啊,你这样会遭报应的。”齐越听着主子的话语,嘴角不由的露出可疑的抽搐,慕容少主也算是、嗯、苦命的人。“我这样的绝世好男人都会遭报应,那你燕老七怕是要遭天打雷劈!”慕容井迟愤恨的说着,奈何武功不及那主位上坐着的人,也只能这般干吼。看着脸色都是愤恨的人,燕玦的眼眸晦暗不明,他淡淡的说道:“你的消息此次有误,南疆使臣并未有在狩猎宴赶到帝京,此番、本王就不与计较。”慕容井迟听后,往椅背上懒散一歪,说道:“那几个老狐狸在来帝京的路上游山玩水,南疆的帝王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燕玦眉眼轻染着一丝淡淡的愉悦,“总之、过程不重要,结果如何,本王拭目以待。”听着燕玦愉悦的话语,慕容井迟不由的恶寒,若说这谁世上最无情冷酷的人,当然是在这大厅中主位上的燕玦,黎柔可是燕玦实打实的表妹,并且一颗心都放在燕玦的身上。偏偏这厮明知别人心仪与他,还把黎柔利用的渣都不剩,就连黎柔有身孕都是燕玦一手策划而来,想想元宗帝也真是可怜。“燕老七,你真是太心狠了,黎柔可是你的表妹。”慕容井迟幸灾乐祸的说道。“心狠?”燕玦眉眼中顿时晃过一抹阴冷之气,耳边传来那女子轻蔑的口气,“臣女的心化脓腥臭,裕亲王真要?”他从来都是嫌弃女人的心犹如化脓腥臭的恶心之物,却是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时,他却偏偏觉得百里卿梧是在挑战与她。偏偏这种挑战在他这里很受用,不,或许只是单单对于百里卿梧的挑战受用。他想都没有想、就对着那泛着淡淡红润的唇口勿了下去,最后、他还落荒而逃?燕玦的眸中目光停滞,似乎想到被一个小小女子将了一军,眸中阴骘的冷意毫不掩饰的倾透出来,她早就知晓他是一个冷酷无心之人,还偏偏对她说要她心?她在嘲笑于他!“难道你不心狠?”慕容井迟丝毫没有把燕玦眼中散发出的阴骘看在眼中,这种情况跟随燕玦这么多年早就不在意,反正就没有见过这厮喜笑颜开过。下一刻却是听到少年嗜血阴冷之声。“本是世间无心客,怎会妄作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