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半月之久的淋淋沥沥的春雨,终是在今日傍晚的时候停息。屋檐上滴落的水珠也是缓慢了不少,游廊上的灯笼也是在姜府上丫环的手中慢慢点亮。因着府邸中大多都是女子,姜府大门前的小厮是从宫中暗中提拔而来侍卫。在酉时的时候,元尧撑着油纸伞走进了姜府的大门。而正在用晚膳的小无忧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多日不见的元尧舅舅时,跳下木凳,欢快的往一身玄色锦袍的年轻男人跑去。“舅舅,舅舅、”元尧看了一眼偏厅发现没有百里卿梧的影子,嘴角的笑意更是绚丽,一下抱起小无忧,眼中全是宠溺,“你娘没在吧,舅舅带你去皇宫好不好呀?”小无忧在听到皇宫的时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亮了一下,又想起自己的娘亲,说道:“不行,无忧不能把娘亲一个人丢在府上,娘亲不喜欢爹爹的皇宫,所以,无忧不去。”“那你不想你的皇上爹爹吗?舅舅刚刚从皇宫出来,今日御膳房的梅花饼可好吃了呀。”元尧用着诱哄的语气说着,看了看从偏厅走出来的君兰,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君兰看着每次都是借着小公子让姑娘进宫的元尧,上前福了福身,“元大人,姑娘马上就出来了,若是找姑娘有急事,里面稍等片刻。”元尧见着君兰一本正经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好。”君兰从元尧的怀中接过小无忧,往偏厅中走去,把小无忧放在凳子上,“小公子,快吃吧。”小无忧看了看已经坐下的元尧,心中还是很想去皇宫,但是又舍不得娘亲,便忍住心中的念想,乖乖的用着膳。没过多久,百里卿梧从偏厅的大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正在与自己儿子玩耍的元尧,眼眸深处晃动了一下。“元尧,你怎么来了。”元尧闻声,瞬间站直身子,看着素色锦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眼中的笑意更甚,他说道:“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无忧了,刚从宫中出来,顺便过来看看。”百里卿梧很是自然的落坐在饭桌前,拿起竹筷,说道:“发什么了什么大事让你才从皇宫出来。”元尧稍稍抬眸,看着已经用起饭菜的百里卿梧,突然说了一句,“燕玦三月初会来帝都。”“咳咳咳……”百里卿梧瞬间猛烈的咳嗽起来,连忙放下竹筷,站起身一手撑着桌面,尽量抚平咳嗽。“姑娘,你没事吧,把水喝了。”百里卿梧接过菊毓手中的水杯,便喝下,缓过神来后,才是看向元尧,“燕玦要来帝都?”元尧薄唇轻扯,自从太子登基后,也知晓姜九偲是大燕百里家的七姑娘,也多多少少知晓与大燕裕亲王的纠葛,无忧更是燕玦的血脉,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来给百里卿梧透个底。“萧家老太爷下月大办七十大寿,历来与燕玦交好的萧家,当然宴请了裕亲王前来。”元尧说着,低头摸了摸在玩着珠子的小无忧,有些感概的说道:“燕玦应该不知晓你在南疆帝都吧。”百里卿梧的眼眸深幽无比,身侧的君兰和菊毓见状,相视一眼后,便是抱着小无忧走出偏厅。元尧挑了挑剑眉,直接懒散的坐在梨花椅上,道:“皇上不想让你知晓的,毕竟你每日都是在姜府上不怎么出门,就算燕玦来了帝都,你们也不会相见,不过,皇上有皇上的私心,我没有,便来告知你一声。”“燕玦不是你能对付的人,若是知晓无忧的存在,卿梧啊,他会杀了你的吧。”像燕玦那种的一代枭雄,若是没有进心里的女人,要么娶她是为了利益,要么是为了真心,显然燕玦与百里卿梧成亲是为了前者。这几年因着百里卿梧消失在大燕,燕玦一直驻扎在北疆,这两人之间,显然没有真心。没有真心又没有了利益,如今在燕玦不知情下,有了无忧。或许,最后伤害最深的是小无忧,亲生父亲不喜母亲,不喜他,无忧会怎么样?元尧想着,不由的想到了自己,或许一个女人永远不懂一个男人是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偏厅中有些安静,元尧耐心的等着百里卿梧缓过神来。百里卿梧缓缓的坐在凳子上,好似听到了燕玦来帝都的消息,平静的湖面被人拿着大石猛烈扔下,瞬间渐起许多水珠,就算大石沉落水中,那湖面仍旧涟漪无比。百里卿梧死死的抓紧桌布,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只要想到那个男人的残暴内心还是怯意无比。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你别太紧张,就算燕玦来到帝都,你们也不会碰面,我不过是来与你说一声罢了,免得燕玦到了帝都,你到帝都城中办事相遇,那便不好了。”百里卿梧侧头看了一眼元尧,低语道:“谢谢你。”元尧看着百里卿梧面色有些变化,便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府了,不过,这几日你带着无忧去一趟皇宫,小心风洵。”元尧说着带着一丝痞笑,摆了摆手,“我走啦。”百里卿梧深知元尧口中小心风洵是为何,风洵与燕玦之间有仇,这几年也不过是因着黎赋的原因,风洵才是没有歇息了以往的想法。百里卿梧可没有忘记,风洵刚开始接近她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如若这次风洵为了他个人的事情,该是不会把无忧和她在南疆的事情告知燕玦才对,毕竟,风洵最是不想看到燕玦好过。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风洵为了黎赋着想,让燕玦把她们母子带离南疆,那她和无忧岂不是会落入燕玦的手中?百里卿梧的眼眸深处的狠戾越来越清晰,她喃喃自语道:“三月初……”她要尽快离开南疆,与大哥见面才是。这般想着,百里卿梧起身与大门前的丫环交代一声后,便拿起油纸伞往姜府大门走去。她上了停在府前的马车,然后行驶的方向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