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梧手中的长剑仍旧在钟叔的脖颈处,她的目光渐渐变的冷厉。黎赋对她来说岂是救命恩人来形容?可一码归一码,黎赋是黎赋,这个老者是一心要她命的人,就算是黎赋的外祖父又如何?外祖父终究不是黎赋、他们是有区别的!风洵看着百里卿梧眼中的杀意,神色蓦然一沉,声音中透着无比的煞气。“百里卿梧!杀了黎赋的外祖父就是你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吗!”百里卿梧嗜血一笑,看着越来越近的风洵,百里卿梧另一只手从衣袖中脱落一把细小的小刀。她看着风洵,声音无比凌厉:“你也说了一码归一码,黎赋是黎赋、”说着,百里卿梧嘴角嗜血的笑意更深。风洵的脚步跟随这百里卿梧嘴角的笑意停下,他知道,百里卿梧一定会说到做到。若是他在往她靠近,钟叔指不定下一刻,就会倒在他面前。他这辈子原本要护着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钟叔。另一个是陪伴他整个年少的女人。如今陪伴他整个年少的女人早已不见,则是变成她的儿子。现在那个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钟叔被人挟持,他怎会让钟叔出事?风洵的眉间没有了那股厉色的寒气,看着百里卿梧:“说说你的条件。”闻言,百里卿梧轻笑,她自来都知晓风洵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人物。此刻看着为了救下这个老者,竟也说出了这句话。她不由的懒散一笑:“放了荆阳的百姓。”果然,风洵闻言后,直接手一挥,“宁晖、把荆阳百姓放进城!”“是,主子。”宁晖闻言,立即撤出。然后对着守着城门处的黑衣人大声道:“开城门!”而此时的荆阳百姓看着一位女子居然解救了他们,眼中都是激动不已。厚重的城门缓缓被打开,那让人要紧牙关的声音在此刻让人听了犹如一道能活命的曲调。城门处的许多黑衣人都是手拿大刀、好似只要风洵下命令。他们便会屠杀眼前这些逃命的百姓。百里卿梧的目光任是在与风洵对视,眼中的波澜不惊让风洵有微微的诧异。城楼上的燕玦的视线几乎已经模糊不清,虽然没有被筚篥操控的蛊虫反应以及活动力都不怎么大。但是他仍旧忍受不了密密麻麻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的同意。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抠住城墙,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十个手指硬生生的抠在城墙中,手指上亦然占满了血迹。如此生不如死,他还不能死。因为,城墙下的女人,他放心不下。慕容井迟看着燕玦痛苦的模样,说道:“燕七,我给你施针,暂且先离开这里。”话落,慕容井迟便被燕玦给推开。他咬牙道:“你先去、找赫连展几人!”慕容井迟的目光微微一变,赫连展几人在对付耶律铮的人,现在只要带着燕七离开,后面在想办法引出燕七体内的蛊虫。然而燕玦却是深知自己体内的蛊虫在也无法驱除干净。就像风洵所说,他的这句身体已经废了。“井迟,死、我不惧、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母子。”燕玦用尽全力连着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慕容井迟神色一凛,目光看向城楼下的画面,许多百姓已经进入荆阳城。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你去与赫连展几人会合、”燕玦再一次的说道。慕容井迟的目光落城墙上,看着满是血迹的手指,深知燕玦是在隐忍着痛苦。“快去!”几乎是用嘶吼,但是因着忍受着痛意,这道嘶吼一点没有震慑力。慕容井迟的眸光颤了颤,然后咬牙转身。现在风洵以及黎赋被百里卿梧牵扯住,暂时离开没有关系。燕玦回眸看着慕容井迟的背影,紧紧抠住城墙的手颤抖不已,手背上的青筋凸出。城楼下的那些百姓已经大部分的进入城中。风洵的目光从城门处收回,然后转身看向百里卿梧。“人已经放了,你是不是也该放了?”百里卿梧淡淡一笑:“这只是你口中的条件之一。”闻言,风洵的眼中骤然掀起的杀气让身后的宁宇都是微微后退了一步。“百里卿梧、本座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风洵冷厉道。百里卿梧却是看向黎赋,声音中任然有着笑意,“我们现在是不是对手了、你的恩德我可能报不了了,毕竟我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在生和死之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活命。”“风洵会要了我的命,你的外祖父也是险些让我丢命,我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却是有人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涂州城是,饶河林是,闽地的活死人亦然是、”黎赋看着百里卿梧眼中的冷意时,心脏微微一抽。如果说到生与死,百里卿梧的生与他有关,死也是与他有关。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这个女人安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自小护着他的风洵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让这个女人死。这个时候,黎赋发现自己是从未有过的弱小,弱小到他想要护着的任何一个人好像都不能护着。他突然嘴角掀起一抹笑容,一瞬不瞬的看着百里卿梧,语气就好像他们在南疆帝都时平日中的交谈一般。“不、我们不是对手,也不是敌人,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如若说涂州城一事,是我连累了你,如果当初我没有挽留你去帝都,你和无忧便不会承受那一劫。”“也不会因我的关系让你受了你不该受的凶险。”说到底还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护着这个女人。突然,黎赋紧握的大刀从手中松开,掉落在地面上。他看着百里卿梧,说出了这辈子唯一违心的言语。“我已有妻子,后宫妃子众多,当初应了你的承诺,就当做笑话一场吧。”百里卿梧深深的看着那个她看着从少年变成年轻男人的人,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是这个人把她们母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是这个人让她安逸的过了没有任何算计的三年。也是这个人,让她懂得了,这世间不光只有仇恨。她更是知道,在黎赋说出这一番后,他们就宛如从未有交情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