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日子最是潇洒也最是无聊,尤其是人少的时候。
“维思岛幽灵”上总共就剩六个人,从香港出发时的八个人中,赵鹰被洛桑送去关禁闭,赵鹰的一个师弟张辰在福州照料“三江号”油轮,现在开船的是唯一的一个正规师弟了。
稀少就成宝贝,这个以前大家都叫不上名字的小师弟成了大家关注对象,其名字也总被大家叫来叫去。
“白家存,速度再慢些,不要影响钓鱼,晚上还等鱼下锅呢。”这是梅朵在叫,也只有梅朵叫他的全名。
白家存把速度慢了下来,为的是不影响梅朵钓鱼,别的几个人在哪里?他们在打麻将。
王思韵、天天、崔海潮、洛桑在休息室里摆开桌子,已经奋战了两天了。洛桑是刚学会这个东西,兴趣正大的时候。
出海已经三天了,“维思岛幽灵”一直开来停停,每天走不了多少;洛桑是在躲清闲,他没想过要很快会北京。老将军的意思也是让洛桑躲几天,躲到海上是最好的选择了;在这里手机没信号,游艇上的电话、电台关闭,洛桑不想露面谁也找不到他。
这副麻将是崔海潮带上来的,从香港到福州根本就没人有兴趣玩;洛桑开始玩麻将完全是为了安慰天天,自从赵鹰回去后,最失落的就是天天;曾经的小百灵再也没了欢笑,这女孩子谈起恋爱就是耽误事儿,遇到一点坎坷立即表现得带样。
有人说男人属于世界,女人属于感情,这一点在天天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天天是“维思岛幽灵”号上唯一的大厨,她心情不好,大家的胃口就不好,为了大家的胃口崔海潮提议打麻将转移天天的注意。
这个主意虽然有二奶杀手自私的一方面,开始也有些效果,只是当洛桑学会并识得其中滋味后,那对于这些人就成灾难了。
整整两天一夜,洛桑就没离开麻将桌,除了吃饭那一会儿,别的时间大家都在摸麻将。娱乐要有个限度,输赢还在其次,大家都还有些钱,只是有几个人能和洛桑相比?有几个人能熬的过洛桑?
到了第三天半夜,所有的人都被洛桑熬去睡觉了,开船的白家存也把游艇定在自动驾驶,“维思岛幽灵”的ARPA雷达系统能提前五十海里把可能遇到的危险通知他。
洛桑不想睡觉,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梅朵,心一横,端起麻将桌上了甲板。
释明将军、月光菩萨、日光菩萨、普陀天王、阿秘特尊者一班神仙都被洛桑召唤下来,当这些高贵的神仙知道洛桑把他们请下来竟是为了陪他玩麻将,都哭笑不得、面容滑稽。
“很好学的,洛桑那么苯,一会儿就学会了,你们这些神仙一个个那么聪明,肯定学得更快。”洛桑边说,边打开酒柜给神仙们倒上酒,洛桑的海上麻将馆开张了。
四个神仙人手一杯美酒,看着这个凡人摆弄着麻将,在麻将桌上分出饼、条、万、红、白、发、东西南北风,听洛桑介绍着游戏规则,心裏的滋味比手中的美酒可复杂多了。
阿秘特尊者借口要传授梅朵功夫,带着梅朵上天了;释明将军借口要警戒,为这个牌局保驾,也上天带领自己的手下巡视去了;普陀天王和月光菩萨、日光菩萨实在没理由推脱,只好在被洛桑硬按在座位上陪他娱乐。
说起麻将,那历史可就长了,从公元前的“六博”到汉魏时的“双六”,又从宋徽宗宣和年间产生的骨牌,发展到明末清初的马吊牌,终于在清朝没落时发展成形,并光大于民国战乱时,繁荣在太平盛世中。
神仙们哪里见识过如此高级的娱乐?哪里想到下界的凡人每天都在玩的东西如此玄妙?
没一会儿,被迫陪洛桑玩的三位神仙都全神投入,细细品味起麻将的乐趣,沉浸在着陌生的游戏中了。赌博就要有彩头,洛桑今天大方,每个神仙发了一万大元先玩着,不够再借。
这些神仙枉自具备莫大神通,在洛桑强烈要求下,为了体现公平竞争的原则,为了消除神仙、凡人界限,都封闭了各自的功夫,老老实实、一张一张陪洛桑摸起了麻将。
普陀天王坐在洛桑上手,月光菩萨坐在洛桑下手,洛桑时常藉着倒酒偷看一两眼他们的牌,这些学自崔海潮的鬼伎俩对付高贵神仙们正合适。月光菩萨学的慢些,时常请洛桑指点一二,洛桑也趁机多少吃菩萨些豆腐,夜在逝去,海面上的牌局激战正酣。
“今日赢钱局,排排对子招。三元(中发白)兼四喜(东南西北),满贯遇全幺。花自杠头发,月从海底捞。散场即远避,竹杠怕人敲。今天洛桑运气好,就不收各位的利息了,下次各位可要先还账再上阵啊。”洛桑刚才和几个老手对局输多赢少,现在对付三个菜鸟游刃有余,加上他也没详细解释具体注意事项,理由是边游戏边学习,这一夜竟赢了百十万。高兴之余,吟颂起这刚学自崔海潮的诗句来。
最倒霉的是日光菩萨,他一个就输给洛桑五十多万,“朋友归朋友,这些钱是要还的,回家看有什么好东西带来些就行了。”洛桑边算账边安慰着沮丧的神仙们。
天将破晓时,梅朵早完成了功课回去休息了,神仙们恋恋不舍的离开牌桌,并且相约:晚上继续,都带些值钱的来,好好大战一场。
送走了神仙,洛桑看着五个空酒瓶,拍着锃亮的脑门鬼笑起来:神仙们的生活太寂寞了,这点娱乐对他们都有吸引力,那天界真没什么玩头,坚决不能上去,也不知神仙们晚上带怎么下来抵账?
消散了结界,洛桑抓起酒瓶丢向大海的远处。
洛桑在牌桌上奋战了两天两夜,正是迷糊的时间,这丢酒瓶也是为了清理下痕迹,神仙们不吸烟,提神的酒就没少喝;洛桑酒不缺,乱丢酒瓶的习惯实在不好。
“哎哟呀”,船边传来一声一声惨叫。
清晨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太阳还没完全出来,正是最模糊的时间。
洛桑不用探头就知道自己砸住什么了,“维思岛幽灵”边上是一只小舢板,在这距离海岸线几十海里的深海中,小舢板和一块木头也没什么区别。
舢板上,一个年轻人捂着脑袋在呻|吟,洛桑一个纵身下到舢板上,用手抬起受害者的头。
又是个英俊的家伙,洛桑心裏嘀咕着,嘴裏也没闲着:“你叫什么?”
“易太极!”受害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幽怨的说。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叫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洛桑。”
“那我们就算彼此认识了,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吧,这个开头很好,很有意思,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洛桑的话奇怪,那易太极的话也倔强:“没意思,被你砸一下就算认识了?我还没砸你呢?”
“好借口,等一下。”洛桑回到甲板上,拉开酒柜取出一瓶酒扔下去;“喝完了再来砸我。”
“好,你等着,我喝完就来砸你。”易太极把酒瓶塞进怀里,从舢板上操起支青翠的竹竿,点一下游艇,飘然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