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凶兆的凶兆(2 / 2)

莫问天机 我性随风 3652 字 8个月前

但门铃却响个不停,丁进突地警觉了起来,悄然走到了客厅的一处装饰托架前,从一个清代花瓶中掏出一把手枪,又顺手按下了花瓶下暗藏的警报按钮。

门铃执拗地继续响着,丁进小心地走到玄关前,负责守衞的两名手下果然不见了,厚重的门外还夹杂着敲打大门的声响。

“丁爷,丁爷,您没事吧?!”门外传来贾悦的叫声,丁进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开门。

可门并没有应手而开,似乎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丁进下意识地用尽全力一拉,手上突然感觉一轻,整个人险些摔倒。

居然要他亲自开门,还弄得如此狼狈,丁进站稳身子刚要冲门外的人发火,却迎上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漂亮得有些妖艳,又略带一丝清纯的感觉,一头长发半遮半掩地遮去半边脸。那张脸的主人他很熟悉——“绕指柔”柳晓羽,自方展从大衍论卜上逃离后不久,柳晓羽也随即消失了,而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了丁进的门前。

而且还是……

丁进惊恐得连叫都叫不出声来,身子后退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柳晓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笑容,却不是在嘲笑丁进,那个笑容已经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当然,丁进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这张脸而已。

因为身子……已不见了。

※※※

如果在自家门外发现一个没有身子的人头,通常意味着你惹上了麻烦。如果这人头的主人恰好是你的熟人,那就是惹上了个大麻烦。假如再出现几个闻讯而来的警察,这麻烦就升级成了一个名词“凶杀嫌疑犯”。

但凡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多数人都会自叹倒霉,可丁进没有时间去怨天尤人,他的脑子里正盘算着这件事所造成的利害得失。

虽然,此刻他面前正站着三名警察。

在能站起身的第一时间,丁进便冲进客厅拨了几个电话,把能调来的手下全数通知了一遍。

有趣的是,最先到达的却是这三名警察,足足比气喘吁吁的贾悦等人早到了五分钟。

“附近的一名天文爱好者向我们报案,说这裏发生了凶案。”为首的那名警察看了眼走廊里那盏唯一亮着的廊灯,淡淡地说道,“这走廊的灯一直都是只亮一盏吗?”

“这要问物业了,我们又不负责这些。”贾悦趾高气昂地答道,“你们警察是办案的,又不是城管,还有权检查市容?!”

“那我们警察总有权检查一下你们的身份证吧?”那警察也没生气,衝着丁进等人一伸手,“麻烦你,请出示下你的身份证。”

丁进用眼神狠狠地刮了贾悦一下,配合地从屋里拿来了身份证,又示意手下把身份证乖乖地交给那警察。

那警察瞟了眼丁进的身份证:“身份证地址和这裏不一样,你是常住还是暂住?”

“暂住。”丁进脸上依旧挂着惊魂未定的表情,手脚也刻意地颤抖着,“我新买的房。”

他的脑子里已经理出了一长串的麻烦清单,现在最好是能够尽快把这些警察打发走,回答得越简单,就越不容易节外生枝。

“你和死者认识吗?”那警察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门框上的人头,“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死者。”

“没见过。”丁进惶恐地摇头,贾悦等人也跟着摇头。

另外两名警察早早地用黄色标记带在门外围起了一个警戒区,其中一名个子高大的警察伸手在门框边摸索检查着,另一名则拿着大号手电在一边查看着。

“刘队。”拿手电的警察大声叫道,“死者的尸体在这裏。”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警察的叫声,他的话音刚落,走廊里原本熄灭的那几盏廊灯突地亮了起来,一具无头的女尸正静静地躺在距离门边不到一米的阴影处。

“死者有一缕头发卡在门框里,所以头颅是悬挂着的。”高个子警察拉了下房门,“门把手上有一段残留的金属线,应该是用来固定什么的。”

“这裏也有一段金属线。”另一名警察站起身,从女尸旁的墙上拉出一段金属线,“是用钉子固定在墙上的。”

说着,他拉住金属线在女尸的颈部伤口对比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正在那里若有所思的丁进:“丁先生,你平时开门一直都用那么大劲吗?”

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丁进浑身不舒服,可他的话却提醒了丁进,在之前开门的时候,那种被卡住的感觉应该就是来自这股金属线的拉力,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有人将死者靠在了你的门口,又把金属线固定在门把手和走廊的墙壁上。”被叫作刘队的警察简要地总结道,“假设这段锋利的金属线事先曾绕在死者的颈部,那么你用力开门的动作就恰好切下了死者的头颅。再假设死者在被切下头颅前还活着,那么就等于是你结束了死者的生命。”

“我……我以为门卡住了……”丁进佯作惊慌地应道,心裏却同样在分析着事情的经过。

很显然,有人预先将柳晓羽制服后将其带到了丁进的门前,接下来发生的应该和这位刘队所说的情况一样。

可丁进最关心的并不是案情分析。

柳晓羽是柳家后辈中的佼佼者,身手断不会差,能制服柳晓羽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到丁进门前,再布下这么个简单有效的机关,这绝不是等闲之辈所能做到的。

况且,丁进在进浴室之前,玄关和门口都有手下守衞,可在他开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这些手下。

更让丁进匪夷所思的是,他是在听到贾悦的声音之后才去开门的,而刚才他暗地里问过贾悦,那小子之前正在和一帮兄弟打牌,根本就没来过这裏。

关于这样的疑点丁进还能罗列出一大堆,但事实却只有一个,无论直接还是间接,无论看现场还是靠占卜,柳晓羽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也可以这么说,他丁进杀了一个柳家的女人。

“当然,这只是按现场环境得出的推测,具体的案情还需要经过我们鉴证科的同事分析才能定论。”刘队盯着丁进道,“现场警戒线内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请注意配合。”

说话间,一旁的两名警察已用特制塑胶袋将尸体和头颅封好,刘队点了点头,两人麻利地将尸体搬进了电梯。

“丁先生,近期内不要外出,我们随时会请你协助调查。”刘队随意地将手在帽檐边碰了一下,算是敬了个礼,随即走进了电梯。

“这帮警察还真是,拿钱不多,管事不少。”看着电梯门关上,贾悦悻悻道,“连抬尸体的活都包了,经济危机也不用抢别人生意吧?”

贾悦话音未落,丁进的眉头略略皱了一下,右手拇指下意识地在指肚间飞快点动起来。

“上兑下离,泽火革,……”丁进眉毛一扬,“贾悦,带兄弟们下去,把那三个假警察给我截住!”

丁进推卦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柳晓羽是年轻女子,是那就是兑,而警察本就代表离,人数又恰好为三,所以这一卦就是上兑下离的“泽火革”。

“豹变为虎之象”是泽火革卦辞中的一句,在丁进的理解来看,就是豹子伪装成了老虎,也就是说,这三名警察根本就是假扮的。再加上贾悦无意间提到的疑问和这些警察的异常之处,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有趣的是,兑卦还代表着痰、涎液,离卦代表着心,这一上一下的卦象又恰好形成了古代中医常说的一句:“痰迷心窍”。

“借我的手杀了柳晓羽,再派人乔妆警察来收尸。”丁进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这么做肯定不只是想让我自乱阵脚那么简单,难道那些人还有别的什么企图?”

八极宗的全曜熙是被女人设计的,柳家女人的手段是最诡异多端的;九菊一派的犬山骨骼尽断,很像是受了秦家的拳伤;柳晓羽死在丁进的门外,若单以卜卦来看的话,卦象上肯定显示出是丁进割下了柳晓羽的脑袋。

而这些也只是目前所知的情况,倘若还有正在发生的其他事件……

想到这儿,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闪过。

“八极宗、九菊一派、柳家、秦家、卜监会……”丁进心裏猛地震了一下,“难道有人想挑起一场混战?!”

※※※

距离丁进所在的大厦不远处,有座废弃的烂尾楼,一辆警车正停在楼下,三名警察悠闲地靠在车边,其中一名戴着硕大的耳机,似乎在听着什么。

啪,靠在车头的警察点起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右手把玩着手中的zippo,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的大楼。

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望见丁进所在的楼层窗户。

“刘孜飞,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边上的另一名警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要在我面前抽烟。”

这三名警察便是刚才在丁进门前出现的那三人,而此刻吸烟的那名“刘队”竟然就是失踪已久的刘孜飞。

“胡乐,就算你再提醒我一百次,我还是会抽。”刘孜飞狠狠地又吸了一口,“就像我讨厌你脸上的假笑,可你一样还是会笑。”

“九叔器重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胡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右手轻轻一挥,刘孜飞嘴边的烟卷突然短了一截。

“九叔要我们公开露面,是为了正事。”刘孜飞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点着了余下的半截烟,“如果你总要和我计较个人好恶的话,最好事先跟九叔去打个招呼。”

胡乐的脸上继续挂着笑容,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比之前更亮了。

“丁进那老小子总算没白活。”戴着耳机的警察笑着摘下耳机,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两名同伴间的火药味已经浓重到了一个临界点。

“如果没猜错的话,丁进应该已经在安排会面了。”刘孜飞掏出一个随身的迷你烟缸,摁灭了烟头,“吕澄,通知其他兄弟,按计划进入静默状态。”

吕澄应了一声,从车里拿出一部衞星电话,快速拨动了几个键,随即挂断。

“既然九叔让你指挥这次计划,那我就得听九叔的。”胡乐收起刀,笑了笑,“也就是说,我现在暂时都听你的。”

说着,他拍了拍车尾箱:“忘了问你,这裏头的冤死鬼该用什么法子处理?”

刘孜飞又叼起一支烟,看了看车尾箱,打着了手中的zippo。

“很简单,让方展会一会他的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