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可思议的迷你天卜(2 / 2)

莫问天机 我性随风 2512 字 5个月前

但很快,黄易松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虽然一再被击退,可甲贺傀儡这玩意儿它毕竟不是人,不觉疼不觉痒更是不会有害怕退缩的心理。

暗地操纵傀儡的忍者似乎早就算计到了黄易松的战术,那些傀儡只在车边轮流作势吸引火力,并没有真正地全力攻击。

“该死!我真是老糊涂了!”打出一排棋子后,黄易松突然拍了下大腿,“这些小鬼子是在跟我玩消耗战。”

虽说老猫烧须不是什么天大的怪事,可黄易松这老江湖觉得有点冤,这么明显的战术,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现在棋盒里只剩十来枚棋子,再有一轮攻击的话,就该弹尽粮绝了。对方好像很清楚他会采取的战术,也清楚他身边的条件和状况,更清楚他一定会犯糊涂。

这是……“以卜屈敌”?!黄易松心裏一震,遇上难缠的高手了。

“以卜屈敌”这种手法最早出现在鬼谷子大师的兵法要领中,后在孙子兵法中延伸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一度曾为世人误读,仅以计谋取胜相论。而事实上,这是一个有趣的兵法理论,鬼谷子大师认为,两军对垒中,若即时卜算出对手的行为特征及趋向,可在特定的条件下对其进行引导,促进对方在错误的方向上不断迈进,以令其自取灭亡。

简单来说,对方就是算准了黄易松最容易糊涂的时机,以甲贺傀儡为手段将他逼入一个绝境,从环境上和心理上彻底摧毁他的防御底线。

以现有状况来看,论体力,黄易松绝无可能放倒这些傀儡,但他有九成把握可以脱身;算时间,黄易松最多可以再撑上个四五分钟,但绝熬不到方展等人赶来;谈救援,自从和庹洛最后一次通话后,手机就彻底成了废物。

救援……对,萧三才就在附近负责观察,这么好的援兵居然给忘了,黄易松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得可以。

这么想着,黄易松反手打出一排棋子,再次放倒甲贺傀儡,随即嘬唇运气,一声极为响亮的呼哨在夜空中陡然响起,那是老江湖习用的呼救信号,以萧三才所在位置的距离是肯定能够听到的。

呼哨过后,观察点的方向没有一丝动静,既没有回应的信号,也不见型男萧三才操着算盘杀到,那群甲贺傀儡则从地上翻起身,依旧死死地围着车子,却没有再度攻击的意思。

黄易松摸了摸棋盒,只剩下三枚棋子。

这点,对方肯定也估算到了,而甲贺傀儡之所以不动,应该是在等待那个特定的时刻,伺机完成最终的进攻。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中,老江湖黄易松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绝望,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

其实绝望这东西很不靠谱,它总喜欢装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用恐吓折磨的方式来放大你所有的感觉,让你失去正确判断能力。但往往它也会因为一些小变化,迅速变成一只黄鼠狼,灰溜溜的逃窜而去,只留下一阵让你不爽的臭屁。

打从吴梦觉醒来的那一刻,黄易松心中的绝望就渐渐地转化着,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一种好不相干的情绪——不爽。

也是,大敌当前的时候,一个十岁的小孩要你点烟还要你唱曲,脸上还笑得跟方展一样贼兮兮懒洋洋的,这事换谁都不会觉得爽。

“唱曲?”黄易松哼哼着,望了眼窗外,心裏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吧,唱什么曲?”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吴梦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嘬了口烟,“我喜欢三国,黄爷爷,要不您给来首《空城计》?”

这语调口气……黄易松愈发感觉这孩子是方展上身了。方展……天生梦占……难道这孩子现在的行为是……

“好吧。”黄易松清了清嗓子,双眼紧盯窗外,气沉丹田开了腔。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京剧老生那独有的苍劲嗓音在夜空中陡然而起。细听一下的话,不难发现,黄易松的唱腔起头还有些紧,可两句之后就透出了一丝优哉游哉的味道。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唱到这句时,黄易松似乎入了状态,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临空虚指了一下窗外的甲贺傀儡。

不过就是那么随意的一指,那群刚才还刀枪不入的甲贺傀儡突然间跟见了什么新式武器一般,齐刷刷地飞速后退,只十来秒的时间,就在夜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易松乐了,这群日本司马懿,退得比来得还快。这一乐,底气就更足了:“诸葛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好谈、谈、谈谈心。命人把街道打扫净,等候司马好屯兵。”

吴梦觉懒懒地笑着,小手一伸,将烟头从窗口弹了出去,烟头那星点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刺眼。

“黄爷爷,再给我根烟。”吴梦觉轻声说道,“然后,接着忽悠。”

※※※

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灰色丰田面包车内。

鬼塚正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这段字正腔圆的《空城计》,烟斗中的火光不停地闪动着,满脸的祥和在时明时暗的光影下显得有些诡异。

“前辈,为什么要停止攻击?”一旁的男子显然有些不甘,“新川君有绝对的优势,一定可以拿下车里的人。”

鬼塚依旧闭着眼,轻轻地摆了下手:“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作‘听曲听音’,你听出了什么?”

“是,前辈。”那男子点了下头,侧耳听了听,“自信,淡然,还有些冷嘲……不,还有些不敬。”

“不必在意,的确是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鬼塚微微笑道,“这是一种文明的挑衅。中国人,有趣的民族。”

“这时进行挑衅是十分愚昧的,他们是在小觑前辈的鬼谷子秘术。”男子忿忿道,“一个老头,一个孩子,完全没有实力,他们是在虚张声势。”

正说着,黄易松那悠然自得的唱腔又飘了过来:“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可恶!”那男子显然是被激怒了,“这是小瞧我们吗?”

“不,这是在诱敌深入。将自己比作诸葛孔明,将我们比作司马仲达,用《空城计》的典故来刺|激我们。”鬼塚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司马仲达多疑胆小不敢入城,曹孟德疑心过重落陷华容道,兵法即诡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

“但您的鬼谷子秘术已经确准了对方的情况,为什么还要怀疑?”男子一头雾水,“前辈,难道您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吗?!”

“信心?呵呵,信心是弱者聊以自|慰的东西。服部君,你忘了吗?”鬼塚笑着,烟斗中的火光陡然亮起,“我曾经告诉过你,在卜术中,一切都暗含变量,所以对一个强大的卜者来说,自信是大忌。”

“前辈训导的是!”服部惶恐地点了下头,“但您说的变量……”

“那个孩子。”鬼塚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极为复杂,“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