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生活在北方领土之上的人,真正经历了魔族的侵袭,因此他们变得勇敢和坚强了。
也许,是因为蒙森特的居民,通过战斗迎来了宝贵的和平。
因此,当魔族被彻底赶出北方各郡的消息宣布之后,那些饱受魔族侵袭之苦的人们,都用欢呼和庆典来迎接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和平安。
但是,那些没有真正被侵袭到的省分,则仍旧处于一片恐慌之中,每一个人都在怀疑魔族被击退的消息。
在酒吧、在旅店,人们纷纷谈论着和魔族有关的事情。
那些有学问的人,引经据典以证明魔族是何等的强大,就连古代强盛一时的埃耳勒丝帝国,都惨遭魔族灭亡,只有严寒的冬天和父神的惩罚,才能够将这些恐怖的东西彻底消灭。
那些有些门路、比较见多识广的人,则谈论着北方各郡省所发出的捷报。
只不过,他们是为了向国王陛下邀功领赏,同时也坚定国王陛下不要放弃北方各省的信心。
至于那些原本往来于北方各省和其他地方的货商脚夫,则一口咬定,北方的魔族根本就没有被击败。
他们的理由,自然是仍旧没有看到原本和他们作生意的那些北方客商,出现在他们眼前。
邻近北方各省的地方,人们心中的恐慌仍旧相当强烈。
一路上,仍旧能够看到庞大的车队和逃亡的人群,沿着前往南方的道路前进,那副模样并不比一个多月以前系密特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幕景象要好多少。
道路两旁的树上,仍旧吊挂着尸体,显然抢劫和暴行并没有结束。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些迁移的长长车队最前端的马车,已经不再漂亮和华贵,裏面坐着的,也不再是那些脸孔涂得惨白的豪门贵族。
而后面的用来运载货物的马车也显得更加牢固,车上的货物也不像当初那样朗朗当当。而且,那些马车旁边,同样也有佣兵时刻守护着。
虽然坐在马车之上领头的不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而仅仅是总管或者更低一级的管家,但是,他们手段之严厉,一点都不比他们的主人逊色分毫。
只不过,他们对于那些雇佣兵们要客气很多,这就是为什么要由他们来负责迁徙的原因。
显然那些损失惨重的贵族们,将经验带给了他的亲友和朋友们。
整条大道之上,可以说只有塔特尼斯家族,是真正由贵族带队的迁徙队伍。
除此之外,他们这支队伍也是大道之上最与众不同的一支,因为无论是贵族、仆人或者那些雇佣兵,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
即便在酒吧之中,那些原本最喜欢高谈阔论的佣兵们,也只会自顾自地喝酒。
只有当他们中的某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人们才会从他的胡言乱语之中得知,他们是从北方的蒙森特郡来的。
而且,一路上他们还消灭了三只魔族,其中甚至有一个魔族的诅咒法师。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塔特尼斯家族的迁徙车队,成为了一个猜测不透的谜。
而对于笛鲁埃和他的兄弟们来说,他们并没有意思让自己成为给别人用来破解的谜题。
他们相当不愿意和别人提起,在北部森林裏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那三个魔族并不是他们猎杀的。
他们甚至从来没有看见过魔族的样子,所能够看见的,只是一颗颗魔族的头颅。
如果杀死魔族的是一个魁梧彪悍、一看便让人肃然起敬的壮汉,那还好说,偏偏却是个打扮得像是洋娃娃一样的贵族小少爷。
这其中的滋味,那些佣兵们自己最清楚。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笛鲁埃吩咐他们不要随便乱说,显然,他和那个少年达成了某种默契。
佣兵们并不总是快嘴快舌,有的时候,他们也得保守一些秘密,因此佣兵们早已经训练出了守口如瓶的本领。
对于系密特来说,众人的猜疑虽然有些令他担忧,但是,当魔族的出现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全的时候,他在权衡利弊之下,仍旧进入森林,猎杀那隐藏着的可怕生物。
自从遇见那个诅咒法师之后,系密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那两把双月刃始终挂在坐骑两侧,以便随时取用。
唯一令系密特感到放心的,是那些仆人们和哥哥好像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每当魔族出现,马匹因为感应到杀气而发出警报之后,哥哥和仆人们是最先躲进车夫座位底下的人之一,从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而且无论是哥哥还是那些仆人,都不喜欢和雇佣兵们打交道,他们既不感兴趣是谁杀了魔族,也不感兴趣雇佣兵们是否有人伤亡。
唯一知道内情的,只有沙拉小姐,不过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至于母亲大人,系密特猜测她同样是知情人之一,因为母亲的感觉同样敏锐。
除此之外,每当魔族出现的时候,她也从来不急着到处找寻系密特的踪影。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哥哥身上,这倒是能够理解。
母亲这样做,除了她知情之外,便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事实上,系密特对于哥哥是否知情,也不敢完全肯定。
哥哥城府很深,就算他知道什么事情,也不会从表面上显露出来的。
虽然心中充满着各种疑虑,但是对于能够平平安安得穿越莽莽北部大森林,系密特仍旧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走出北部森林之后,他们所面临的威胁不再是那些危险的魔族,而是跟在旁边的那些掠夺者们。
最近这段时间掠夺者的数量越来越多,不过,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显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收获了。
和其他那些长长的车队比起来,塔特尼斯家族的这十几辆马车显得并不怎么样。
但是,因为保护的是豪门贵族家族,因此,笛鲁埃名正言顺地将重型军用弩给亮了出来。
那些掠夺者对着这些致命的家伙,毕竟心有余悸,再看看那些马车不像是油水很足的样子,因此也就讪讪离去了。
不过,系密特看着眼前这些掠夺者,心中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多月以前,他所看到的掠夺者中还有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现在,除了那些年轻人,和原本身体强壮的中年人存活下来以外,其他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当系密特为那些不幸者的命运而哀悼的时候,突然间,笛鲁埃驾着那辆轻便马车赶了上来。
现在这辆马车,简直已经成为这个家伙的专用物品了。
“我说,亲爱的小少爷,看样子今天的状况不太对头啊,后面跟着的那些家伙,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家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人物,混在人群裏面。”笛鲁埃压低了声音,说道。
系密特回转头看了一眼,情况确实如同笛鲁埃所说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动手?”系密特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依我看来,有人挑动他们动手,看样子,这次行动有人暗中主持。”笛鲁埃悄声说道。
“有这种事情发生?”系密特问道。
“这种事很多,任何地方都有黑势力在暗中控制着,那些家伙抢来的东西,就是卖给这些暗中控制一切的王八蛋的。
“我们这一行虽然装的货色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很值钱,干这行的人都有一双高明的眼睛,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我们准是给什么人瞄上了。”笛鲁埃压低声音,详详细细地解释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系密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他更不愿意将那些奄奄一息的掠夺者挂在树枝上面。
“你能不能劝你哥哥做做好事,反正你们的干粮有不少多余的,对于那些掠夺者来说,那些东西比车上的货物更加吸引人。”笛鲁埃悄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系密特这才知道,为什么笛鲁埃不直接去找自己的哥哥,以哥哥的为人,未必会答应这样作。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万一那些暗中布置的人进行煽动,怎么办?”系密特将他心中唯一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笛鲁埃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重弩,说道:“这么明显的目标,我正好用来让兄弟们练练射击。”
看着笛鲁埃胸有成竹的笑容,系密特点了点头,他催马向哥哥的那辆马车驶去。
出乎系密特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哥哥居然很好说话。
一听完他所说的事情,就看到哥哥点了点头,向马车外面看了一眼,又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塔特尼斯伯爵从马车上下来,他吩咐仆人们将干粮都集中在一起。
那些硬梆梆、面盆般大小的厚烤饼,和一米多长小腿粗细的面包,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看到这些食物,周围大多数掠夺者的脸上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情,有些人甚至摆好姿势,打算扑上来抢夺。
塔特尼斯伯爵吩咐仆人们拖了一个酒桶过来之后,他用一只脚蹬着酒桶,用尽可能温文尔雅的声音喊道:“你们大家一定饿了吧,有谁知道现在这个季节,种植哪种作物能够最快赚钱?
“如果,有谁能够回答出来,我赏赐他一块面包,一杯酒。”
那些面黄肌瘦的掠夺者们互相瞪视着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位贵族老爷葫芦裏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终于有人忍不住那些食物的诱惑,在人群之中高声叫喊起来:“这位老爷,我如果回答上来,你真得会给我面包吃?给我酒喝?”
塔特尼斯伯爵扬起了下巴,肯定得说道:“当然,我用不着消遣你们这些人,如果你知道答案的话,便站到前面来。”
那个刚才喊话的人,喜滋滋地挤过人群,站在了塔特尼斯伯爵面前,他点头哈腰,极尽恭维。
“老爷,我原本就是一个庄稼汉,我种的田可好了,您的问题,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您不是说现在这个季节,种什么东西最快赚钱吗?
“如果仅仅是说快的话,大麦顶多三个月就可以收获,无论是用来喂马,还是做成粗面包,都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钱。”那个人低着头、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看得出,你是个出色的农夫,霍博尔,将属于他的奖赏给他。”塔特尼斯伯爵转过头来吩咐道。
那个农夫喜滋滋地走到那个正掰下一块烤饼的仆人身边。
当掠夺者们看到浅黄色泛着厚厚泡沫的麦酒,从酒桶之中流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更亮了。
“好吧,那么我问第二个问题,用什么木头作成让马背着耕田的支架最好?”塔特尼斯伯爵再次问道。
这下子“呼啦”一声,站出来十来个人,他们同样对伯爵歌功颂德一阵之后,各自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过,这一次的答案并不是很统一。
最终这些人围绕着用杉木好、还是用槐木合适,激烈地争论起来,每一个人都为了他们的奖品而坚持着。
“好了,你们都可以去领取奖品,你们的答案都很有道理。”
看着那些掠夺者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和烤饼吃下去,然后捧着麦酒在那里吱溜、吱溜地喝得起劲,塔特尼斯伯爵再一次转过身来,问道:“有谁知道波尔玫的铁矿石和罗尔的铁矿石有什么区别?用它们打制出来的铁器有些什么不同?”
那些真正的掠夺者们,每一个人都期待着,能够回答得出这位慷慨大方的贵族老爷的问题。
那一块小小的面包和烤饼,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父神最高的恩赐,而那杯麦酒,则完全已经超出恩赐的范围了。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掠夺者们一时之间楞住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问题,谁那么有空,将所有的矿石都试着使用一遍。
“老爷,我如果回答得出这个问题,是不是能够赏我双份的奖励。”一个骨瘦如柴的大汉喊道,不过看他那个身胚,这个人原本肯定是一个壮汉。
“可以,这个问题确实难度大了一些,我看三倍奖赏都是应该的。”塔特尼斯伯爵笑着说道。
而他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人能够回答得出他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猜测终于成功了。
当系密特向他提起发放食物给那些掠夺者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他心中并不是很高兴。
在他看来,施舍食物给这些掠夺者,并不能够将他们从困境中拯救出来,相反会让这些人更加贪婪。
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自己身边缺少合适的仆人,这不但很不体面,到了京城,哪个豪门家族不是仆人成群,自己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人,未免显得寒酸了一点。
更何况,等到到了京城,自己总得买些土地,总得有所经营。
如果在蒙森特郡,这相当容易,凭着塔特尼斯家族的名号,工人们都会抢着为自己服务。
但是在京城,这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在京城想要找一个有本事的好工人,还得对自己忠心耿耿,是相当困难的。
而现在面前,有这么多为了一块面包不惜用性命去抢夺的人,这些人裏面,也许有不少可以为自己服务的人。
而且将这些人带到京城,只要自己稍微作些手脚,就可以让这些人签署下为自己终身服务的契约。
用几块面包换来一群有用的工人,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加合算的交易了。
正因为如此,当他听到有人能够回答他所提出的难题,塔特尼斯伯爵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因为,用三块面包换来的工人,要远远比那些只值一块面包的家伙,有用得多,他们之间的价值,并不只有三倍而已。
“大人,波尔玫的铁矿石炼制出来的钢铁韧度很大,但是淬火困难,很容易打造出次品,罗尔的铁矿石供应充足,而且炼制容易,打造起来相当顺手,但是无论是质地还是柔韧性,都远远不及波尔玫的铁矿石打制出来的铁器。
“因此,波尔玫的铁矿石最适合打造那些最花费功夫、但价值最高的兵器,而罗尔的铁矿石可以用来制造其他一些东西。
“我以前经常用罗尔的铁矿石炼成的钢铁,来铸造铁器的骨架,用波尔玫的钢铁打造轴或者开刃的部位。”
那个大汉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看来你是个出色的铁匠,我正好需要一些有本事的工人,你愿意为我服务吗?除了食物之外,我还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塔特尼斯伯爵问道。
那个铁匠喜出望外,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去领取他的奖品。
对于这从天而降、能够令他脱离苦海的良机,这个铁匠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他从失神的状态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跪在塔特尼斯伯爵的脚下,捧着他的脚,不停地亲吻着。
塔特尼斯伯爵欣然享受着这最为隆重的礼节,虽然对于那个铁匠用蓬乱而又肮脏的头发,在他那干净、整洁的裤子上面蹭来蹭去,颇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极为担心,跳蚤和臭虫会因为这无比隆重的礼节,而传染到他的身上。
但是,能够享受这只有教宗大人和国王陛下,才能够享受的隆重礼节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据塔特尼斯伯爵所知,丹摩尔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
曾经有某位狂妄自大的贵族,让自己的仆人和农庄裏面的佃户,向他施行这种隆重的礼节。
但是他的这种行为,最终被国王陛下和教廷双双认定是极大的亵渎,那个贵族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
但是塔特尼斯伯爵,却并不害怕被人告发,他甚至很希望有人告发自己,因为他的行为从表面上看来,和传说中的圣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塔特尼斯伯爵甚至很怀疑,那些圣人们是不是和自己打着同样的主意。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种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对自己的前途造成绝佳的影响。
更何况,铁匠的行动,使得其他掠夺者们也跃跃欲试。
很快,便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伯爵大人,请您收下我吧,我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本事,但是我原本在夏农的酒厂裏面担任调酒师,您知道我们这个工作,可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塔特尼斯伯爵听到那个人所说的话,心头一动。
他正缺少一个能够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裏面,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人,而对于酒的鉴赏,在上流社交圈裏面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一个擅长酒类鉴定的专家,无论他来自于哪个穷荒僻壤,绝对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土包子。
相反的,在这种事情上有所专长的人物,全都被当作雅士,受到了吹捧。
但是对于酒的鉴赏,除了那些真正的豪门世家之外,便只可能由那些历史悠久的酒厂训练得出来,而这两种人都不容易找到。
“霍博尔,去将我的马车柜子裏面放着的那瓶酒取一杯来,我想看看这位先生是不是如他所说,是位高超的调酒师傅。”
被伯爵大人点名的那个仆人,连忙向马车奔去。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托着一个白瓷碟子,碟子裏面盛放着浅浅的鲜红色葡萄酒。
那个浑身邋遢的人,看到那碟子中的葡萄酒,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品酒专家。
“老爷,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舌头已经失去了感觉,因此不敢胡乱尝试,不过我的鼻子还没有完全失去作用,我的经验也许同样能够弥补失去味觉的损失。
“以我看来,这瓶葡萄酒是蒙森特郡出产的玫钦酒,这种酒的风味相当独特,不过真正喜欢喝酒的人,并不饮用这种葡萄酒。
“因为这种酒的口味虽然不错,但是香味便差得多了,而且回味也太淡。”那个调酒师说道。
“不错,一点都没错,我雇傭你,去领取面包和麦酒吧,我很希望你的舌头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的灵敏。”伯爵大人微笑着说道。
那个调酒师同样千恩万谢,不过和那个铁匠比起来,调酒师毕竟要高雅得多,因此他还不至于跪在伯爵脚下亲吻他的皮鞋。
看到又有一个幸运的人找到了安稳的靠山,掠夺者们立刻骚动了起来,毛遂自荐的人纷纷站了出来。
正如塔特尼斯伯爵预料的那样,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中,确实隐藏着不少人才。
没有多少时间,在他身侧已经排成一排站着二、三十个人。
他们中有精通香料炼制的工匠、有擅长织造的裁缝、有手艺灵巧的制造工人,甚至还有一位药剂师。
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逃出来的时候极为匆忙,因此什么东西都没有携带。
不过也有一些人原本有些身家,他们同样是被人抢劫一空,最终不得不沦落为掠夺者中的一员。
对于这些人来说,伯爵大人无疑是救苦救难的仁慈天使。
看到有用的人才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而剩下来的那些人,大多数是些庄稼汉,对于自己来说用处不大。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突然之间意识到,这是增加他的政治筹码的大好机会。
将这些贫民带在身边,再提供一些仅仅足够使得他们存活的食物,然后将这些人带到京城。
这些无依无靠的家伙,必定会成为社会动荡的隐患,而对他们有恩的自己,将会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说服他们的人。
这样一来,就算那位钦差大人或者其他原本被自己当作是有力靠山的人物,想要过河拆桥,自己也同样有办法应付。
更何况,这一路之上,还可以让这些贫民充当廉价的保镖,同时他们也将是最优秀的宣传者。
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名声,宣扬到所经过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一些能够让他们糊口,并且有力气跟在马车后面一起行走的粗粮。
想到这裏,塔特尼斯伯爵故作慷慨地宣布,所有的贫民,只要他能够自行跟随他们的马车,就可以和他一起前进。
虽然,他没有能力提供太多食物,但是让每一个人能够吃上一块烤饼,还是可以做到的。
听到塔特尼斯伯爵所宣布的事情,那些面黄肌瘦的贫民们,立刻高声欢呼起来。
对于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伯爵心中颇为得意,他高抬着下巴,昂着头,志得意满地回到马车之上。
仆人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将食物分发下去。
那些混杂在掠夺者之中的心怀叵测的家伙,看到情况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只得趁乱离开了队伍。
看到眼前这些欢呼雀跃的人群,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笛鲁埃慢慢驾着马车走到系密特身边,轻声说道:“你们这个家族很快会兴旺发达的,我敢肯定。”
系密特惊奇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你哥哥这样精明的家伙,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彻底的伪君子,不过像他这样的家伙,很容易发达。”
笛鲁埃说道,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系密特对于笛鲁埃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他自顾自地驾着马在四周转悠。
车队重新启程,只不过这一次在车队的旁边,跟着长长一串人群。
这些人将一只手搭在马车旁边的护栏之上,以便让马车拽着他们奔跑。
那些身体虚弱、跟不上车队的人,则用绝望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车队。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立刻又继续跟了上去。
因为那行驶在前面的马车,对于这些人来说,无疑是生存的希望。
大多数人都坚信,只要他们能够紧紧跟在马车后面,就肯定能够得到平安,而那位仁慈善良的老爷,也肯定会收留他们,让他们能够重新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大道之上,拼命往前赶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在为能够生存而追赶。
当夜色降临的时刻,系密特终于看到了一座规模颇大的城镇。
城镇外围停满了马车,在这些马车边上,全都有雇佣兵守护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