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树木,全都耷拉着显得有气无力。
同样显得有气无力的,是玲娣姑姑的精神。
系密特知道,经过那场惊吓之后,玲娣姑姑已然有些心动,想要回到姑夫文思顿身边,塔特尼斯家族成员所拥有的冒险精神,显然并没有被女性所继承。
不过此刻令她唯一有所动摇的是,她担心文思顿会察觉些什么。
系密特始终不知道姑姑在担心些什么,那件事情并不是她的错,同样他也绝对不会认为,姑夫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玲娣姑姑丧失了尊严。
不过,在玲娣姑姑的情绪彻底的稳定下来之前,不去刺|激她,显然是所有人都有的想法。
同样禁受了惊吓,沙拉小姐的状况倒是非常好,系密特知道她最在意的,是其中的一个流氓打了她一个巴掌。
正因为如此,在脸颊上的伤痕没有完全消退下去之前,她甚至不愿意出来见任何人。
系密特无从得知,船上的那些人是否会替他们保守秘密,自从他们认定自己是个魔法师以来,他们始终显得异常拘谨和恭顺。
或许临走时候的那笔酬金,能够令他们闭上嘴巴,不过系密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那番恫吓,会起到更多的作用。
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真的相信,他们一旦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就立刻会变成一具干尸。
系密特虽然觉得自己装神弄鬼的本事越来越大,但是他仍旧对于那些人的嘴巴不太放心。
他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迪鲁埃和斯帕克这两个罪魁祸首不会泄漏秘密。
系密特知道,那天晚上,迪鲁埃非常害怕自己会将他劈成两半,正因为如此,当那一巴掌将他的槽牙都扇落下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反而带着一丝笑容。
至于斯帕克,系密特猜想,至今这个家伙都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变成一只青蛙,在他的眼中,自己完全就是一个魔法师。
平心而论,对于能够吓唬到这个花|花|公|子,系密特感到相当满意,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这个家伙收敛了许多,同样也总算懂得了管住自己的嘴巴。
当初在酒吧裏面,他就是因为随意吹嘘而惹来麻烦。
发生了这些令人遗憾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还算不错。
那些认定自己是个魔法师的船主和他的家人以及伙计,一路之上不仅加倍小心,还一直将自己送到了离伽登不远的地方。
要不是从这裏到伽登没有水路连通,系密特相信,船上的那些人会将自己一直送到想要去的地方。
重新登上陆地的感觉并不令人兴奋,已然习惯了船舱裏面的凉爽的众人,此刻在那毒辣的烈日底下,立刻感到异常辛苦。
系密特一直在计算着时间,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炎热,已延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而且天气丝毫没有迹象证明,会渐渐凉爽起来。
突然间,远处传来的一阵钟声,令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精神振奋起来。
有钟声,便是有人烟的迹象。
不管那是一座城镇,还是仅仅是一座建造在野外的修道院,此刻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想继续前进。
能够在厚厚的墙壁后面躲避那酷热的天气,毫无疑问,成为了此刻每一个人最希望的事情。
就连原本精神最差的玲娣姑姑,此刻也显得振作了一些。
马车不知不觉之中飞驰起来,系密特听到前面传来迪鲁埃不停催促拉车的马,并且不停挥舞着长鞭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带开窗户,迎面扑来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热风,外面的空气居然比裏面还要热,而且风中好像还夹杂着一粒粒极为细微、但是灼热的尘土沙砾。
通郡大道在前面转了一个大弯,两边的山坡阻挡住了前方的景物,不过系密特绝对可以肯定那是一座城镇,十有八九那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被称为花园城市的伽登。
因为远处的那两座山坡之上,全都能够看到农庄和苗圃。
只不过那闻名遐迩的鲜花,此刻大多枯萎,只有那些最耐热的品种还盛开着。转过那个缓慢的弯道,系密特总算看到了远处城市的边缘。
远远望去,伽登并不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从山坡上看下去,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小镇,城里看不见几幢高耸的建筑物,大多数的房子只有两三层楼。
这裏的街道也并不宽,路面只能够让两辆马车通行。
同样,这裏也看不到其他贵族聚集的地方全都会有的奢华的宅邸。
除了市中心可以看到几座拥有宽敞草坪、庞大花园、以及长长的走廊的建筑之外,散布在整座城里的,全都是一些普普通通、仿佛平常有钱人家的宅院。
不过系密特非常清楚,伽登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贵族之城。
没有人敢小看任何一座宅邸的主人,在这裏,甚至连爵位都不能够决定一个家族的地位和威望。
这裏一位听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子爵,或许他的家族能够追溯到胜利王理乍得,或者是征服者约瑟夫的头上。
这些宅邸主人的家世,大多数都要比京城裏面的那些伯爵之类的家族,要高贵得许多。而那几个最为庞大家族的血统,甚至比丹摩尔王室更加久远。
这座悠闲的城市,在埃耳勒丝帝国时代就已然存在,在这座城市的中央,曾经耸立着那逝去的帝国皇室的行宫。
靠近城市中心,有一些此刻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房屋,但是它们在一千多年以前,却是当时最为流行、最高贵奢华的豪宅。
看着这座被时间和岁月所遗忘的城市,一时之间,系密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才好。
伽登并不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即便它最喧闹和辉煌的年代,人口也没有超过七万人。
而此刻,按照系密特的估计,居住在这座平静而又悠闲的城市裏面的人,能够有四万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这个数字,已算上城外庄园苗圃裏面的农民和仆人们,正因为如此,系密特猜想,自己真正需要寻找的范围,应该只有两、三干人。
这些人是城市真正的居民。
系密特虽然不敢十分肯定,但是他猜测那位魔法师即便再显得古怪,也不可能在某个宅邸之中担当佣人的角色。
马车缓缓地朝前驶去,但是到了城门口,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虽然伽登是一座悠闲的城市,不过和大多数贵族聚居的地方一样,这裏并不欢迎看上去又破又旧的驿站马车。
幸好此刻炎热的天气,就连在城门口站岗的衞兵都受不了,除了一道落下的栏杆,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迪鲁埃将那个花|花|公|子从马车上赶了下来,后者骂骂咧咧地踩着那发烫的地面,去搬开栏杆。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一座屋子的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
“干什么的?没有通行的证明,不许进入这座城市,如果你们想要投宿,再往前赶十几里,那里有一座小镇。”
那个显然是衞兵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系密特从窗口探出手来随意地挥了挥,示意停顿下来的斯帕克继续搬动栏杆,而他自己则早已经拍了拍左侧胸前的口袋。
那个有趣的小东西,扑煽着翅膀飞了出去,原本因为炎热而精疲力竭的两位女士,看到那个小东西,微微有了一些精神,或许女人天性就喜欢这些有趣的小东西,无论什么样的年纪都难以转变。
不过,系密特丝毫没有意思,让芙拉成为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洋娃娃,他指挥着小东西朝着远处的岗哨飞去。
此刻那个衞兵已缩回头去,当他在门口出现的时候,已戴上丫头盔,手里握着长矛,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衞兵。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较为警醒的衞兵,注意到了飞来的小东西。
当每一个人都看清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的时候,他们全都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注意到栏杆已经全部拉起,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马车已驶入城里。
直到系密特从窗口伸出手臂,而那个小仙灵则扑扬着翅膀,坐在他的手指上的时候,那些衞兵这才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
系密特的另外一只手握着那根魔杖,他让魔杖放射出比太阳更加明亮的光芒。
“啊!我的眼睛瞎了!”
“我也是!”
“啊——”
那些衞兵突然间惊叫了起来。
“用不着担心,马上就会好的,现在别再捂着眼睛,将眼睛慢慢地睁开。”系密特用淡然的语调缓缓说道。
这一次,那几个衞兵没有一个敢不听从,他们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睛能够看见东西,但是景象之中仍旧有一块巨大的暗斑。
“我可能要暂时住在这裏,一个星期……或许一个月,甚至一年,告诉我什么地方有能够落脚的地方,这座城里是否有旅店,要不然有出租的房子也很不错。”系密特用极为平淡的语调说道。
那些衞兵早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声音,那些贵族们作出决定的时候,经常会采用的语调。
毫无疑问,眼前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乘坐的,不仅仅是一个年幼的魔法师,而且还有可能是一位贵族。
“您如果想要在城里找到一家旅店,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裏并非是一个适合旅行者的地方,城里的居民也不太喜欢从外地来的陌生人。
“虽然我不敢说,城里肯定没有一家旅店,不过至少我们几个并不知道如何去找,您如果想要暂时落脚的话,可以到市政厅询问一下。
“市政厅的驿馆裏面总是会有空闲的房间,那是为前来处理公务的其他城市的官员而准备的住所。”为首的那位士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市政厅就是市中心那幢红色屋顶的宅邸?”系密特问道。
“不,那是以前的总督官邸,当然,那是一千多年以前,帝国还存在的时候的事情,现在那里是高等学院。
“您如果要找市政厅,得沿着大道再往前走,有一排赭红色砖墙的建筑物,那就是了。”
随手扔了一把银币,系密特催促着马车继续前进。
按照那几个士兵的指点,稍稍安顿下来的系密特,开始思索起,应该如何寻找那位神秘而又诡异的魔法师。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念头,从他的脑子裏面跳了出来。
从制造一场混乱到挨家挨户拜访,系密特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不过,此刻他唯一不敢肯定的便是,那个魔法师是否会按照他所想象的那样,作出反应。
自从在那座混乱的城市,遇到了那位隐居的魔法师之后,系密特对于这些拥有神秘力量的人,越来越没有把握。
和那个安顿他们住下的官员闲聊了两句,系密特确信这个魔法师,绝对没有显露自己的身分。
“波索鲁大魔法师不是说,那个魔法师研究的领域是诸神的力量吗?他会不会装扮成为神职人员?”旁边的沙拉小姐提醒道。
“也有可能躲在某户人家,担任家庭教师之类的工作。”稍稍恢复些精神的玲娣姑姑,同样思索着说道。
“或许他就躲在这座市政厅裏面,在这样一个悠闲的城市,想要制造出一份证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沙拉小姐继续转动着她的脑筋。
“我知道那位魔法师长什么模样,我也知道他的年龄,以及他来到这座城市的时间,或许我该首先去查查,在那一年、以及那年前后来到这裏的人的名字。”系密特自言自语着说道。
“你是否能够保证他绝对不会是这裏的人?更何况他还可以冒名顶替。”沙拉小姐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确定这裏不是他的故多,魔法协会之中,拥有每一个魔法师的出生记录,至于冒名顶替这件事情,倒是无法确定,不过别忘了丹摩尔王朝的税收单裏面,总是会有每一个人的记录。
“除非那个魔法师将自己变成像我这样的小孩,那么他如果冒充一个曾经离开过这裏的人,在税务记录之中,总是能够找到一丝踪迹。”系密特摇了摇头说道。
“你打算核查税务记录?这可是一项非常繁重的王作,这或许会花去你几个月的时间。”沙拉忍不住说道。
虽然她并非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在丈夫身边,这位财务大臣夫人多多少少知道,财政税收记录是多么令人头痛的东西。
“我并不需要自己动手,这裏肯定有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让他们从首府调税务专家过来。”系密特笑了笑说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用什么样的名义?”沙拉小姐惊讶地问道。
系密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开封的信筒,轻轻地摇了摇说道:“我可以用国王密使的名义下达命令。”
“这裏的官员只要向上报告,从首府到内阁,最终总是会令国王陛下得知,我不知道,一旦他听说了你的胡闹会怎么办?是将你关进监牢,还是撤去你那个第一的头衔?”沙拉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既然是密使,我所携带的自然是密令。”
系密特稍稍拉开了那张羊皮纸的一角,在那个角落上面,盖着国王陛下的亲笔签名和印章。
“我丝毫看不出来,是什么令你如此有把握。”沙拉小姐摇了摇头说道。
“这封密令上的印章,是‘国务咨询会’的印章。”系密特缓缓地说道。
在市政厅的办公室裏面,伽登市政厅的三位最高官员,正愁眉苦脸地盯着一份授权证书。
“是否证实过这份授权令的真实性?”
其中的一位胖胖的、脑门微微有些秃的官员,犹豫着问道。
被问的是一位神情严肃、面孔呆板,戴着一副眼镜的官员。
“我请教长亲自来了一趟,他已经证实了这份授权令的真实性。”那位官员冷漠地说道。
“授权令虽然是真实的,但是那个小孩所说的话,未必是真实的啊。我的市长大人,现在北方领地那样吃紧,国王陛下干什么派人特意到这个地方来检查税收记录?”另一个中等个头的老者,皱紧了眉头说道。
“伯爵大人,依您看来应该如何做?”那位面孔呆板的市长,缓缓地问道。
“让那个小孩稍微缓一缓,我们联名向郡守写一份紧急报告,请他向上面尽快核实,是否确有这样一件事情。”那个中等个头的老者连忙说道。
“勒格伯爵,请你仔细看看授权书上的那个印章。”那位市长没有好气地说道:“这份授权书,是以‘国务咨询会’的名义颁发出来的,那个小孩说了,这件事情的详情,如果让任何一个其他人知道,我们三个就必须亲自向‘国务咨询会’进行解释。”
听到这番话,另外两个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再一次仔细端详起那张授权书来。
“如果各位想要进行证实的话,只有我们三个人之中的一位,亲自往拜尔克跑一趟,并且亲自向‘国务咨询会’的最高五人组成员证实。”那位市长斩有截铁地说道。
另外两个人立刻面面相戏。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中的一个人猛然间站了起来,用一种义无反顾的语调说道:“为了不至于出事,我就勉为其难承担这项使命。
“不过前往京城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天气是如此反常,我相信至少要一个星期时间,才能够到达那里,还不知道要见到五人组成员需要多久,在这段日子裏面,两位千万拖住那个小孩。”
看着同僚急匆匆地离开,那个胖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市长面前问道:“您说,我们该怎样做,才能够尽可能拖延时间呢?
“听说和那位第一勋爵一同前来的,还有塔特尼斯侯爵夫人和塔特尼斯伯爵的姑姑,或许在她们身上打些主意,让城里那些有身分的家族,轮流举行一场招待宴会?”
那位古板的市长大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
“甘度伯爵,最近伽登是否动乱频频?你的署裏面,是否积压着无数未曾破解的案件?监狱裏面,是否关押着众多受到冤屈的犯人?”市长用异常阴沉的语气问道。
“没有啊——这怎么可能?伽登一向都太平无事,一年到头有人报案的话,十个有九个是丢失了他们家的猫狗。”那个胖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担心害怕?”那位市长冷冷地问道。
这时候,那个胖子才恍然大悟过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额头,然后指了指门口。
“勒格伯爵会如此紧张,自然有他的原因,正因为如此,他极力希望能够阻止核查税务记录的工作,我相信,此刻他匆匆忙忙的离开,或许是去布置手下的官员应该如何应付。”
那位市长说道:“你我两个人,既然没有做过需要心惊胆颤的事情,为什么要陪着他去做那极为冒险的勾当?”
“我明白了,陛下刚刚处置了前任财务大臣,或许此刻要彻查这裏的税务记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胖子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你我去操心,自然有应该操心的人去烦恼,我们只需要别让自己卷进这场风波中去就可以了。”那位市长泰然地说道:“等到勒格一离开城里,就让那位小钦差去检查帐目。”
“我是否需要做点什么?虽然这件事情弄不到我们头上,不过难说勒格狗急跳墙,会不会将我们两个人卷在裏面。
“就算他不攀咬我们俩,只要将国王陛下彻查税务帐目这件事情,向四外一张扬,再弄个人心惶惶,恐怕我们两个人就脱不了千系。”
那个胖子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他连忙说道。
“这倒是不可不防,勒格肯定和他的手不会有所交代,等到勒格一走,你就把勒格的那些手下全都控制起来,最好从他们口中能够知道,勒格到底关照了他们一些什么。”那位市长说道。
旁边的胖子连连点头,他那张肥胖的脸蛋上,显露出阴狠的神情。
宽敞的房间,此刻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味道,那是成年的积灰,再加上发霉以至于令人难以忍受。
不过和那炎热的天气比起来,这些味道或许还好受一些。
此刻,六位会计师不得不坐在门窗都紧紧关闭着的房间裏面,面对那厚厚的一叠税务记录。
这些税务记录,全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老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需要核对的并非是每一笔数字,而仅仅只是上面的姓名。
因为担心有人搞鬼,这间房间的门窗,全都被严严实实地封闭了起来,房间裏面的那些会计师们,只能够依靠脚底下木盆裏面的冷水,来让他们的身体降温。这并非是一个绝好的办法,不过此刻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敢有所怨言。
因为就在刚才,伽登财政署的几十个官员,已被秘密拘禁起来,这对于一向太平无事的伽登来说,绝对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不过,如果和此刻这些会计师所感觉到的恐怖比起来,刚才的那一连串震惊,又算不得什么了。
那个主持核查的会计师,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朝着旁边罗列出来的那串名单看了一眼,突然间他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在四周兜起圈子来。
看着每一不会计都罗列出一串名单,那位主持核查的会计师,感到一股冷气不由自主地从脚底冒了起来。
“大家先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