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空鸟瞰拜尔克,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连绵起伏的屋顶,显露出完全不同的气象,那一座座广场,居然没有看上去较为相似的,这颇令系密特感到赞叹。
“你的家在哪儿?”拜尔在一旁悠然地问道。
当那些水兵登上这庞大无比的空中战舰的时候,这些诸神使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靠近海岸,水兵们下船之后,这个家伙才再一次地钻了出来。
拜尔的问题,令系密特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哪一个才算得上是他的家,倒底是格琳丝侯爵夫人的公寓,还是母亲、玲娣和沙拉小姐躲藏的那个隐蔽所。
最终系密特指了指郊外,毕竟,那被暂时丢弃的奇特屋子,确实是闻名遐迩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宅邸。
“非常不错,相当有品味。可惜,现在裏面恐怕是空荡荡的吧,为什么不建造在城里?”拜尔问道。
“我的家族对于这裏来说,是新来乍到。”系密特耸了耸肩膀说道。
“看得出,那些石料还几乎是全新的,你们搬来了多久?”拜尔问道。
“不到一年,发现魔族的踪迹的几个月之后,我们才离开祖祖辈辈所居住的北方的土地。”系密特轻叹了一声说道。
“唉——非常有意思的经历,你的家族倒是和我们有些相似,只不过,你们只要愿意,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离开的故土,要不然经常回去看看,也没有什么。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不是这样了,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故乡位于何方。”拜尔微微有些伤感地说道。
“有一件事情,我感到很难以理解,我同样看到过许多远离故土,在异地谋生的人,为什么他们远没有你们那样怀念故土。”系密特问道。
“这或许是因为你所见到的那些人,远没有我们这样苍老吧,别忘了我让你看到的,只是我最满意的外表,我真实的年龄,和这颗星球一样古老。
“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可以称得上是越活越没有意思,生活的激|情,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磨殆尽了,所剩下的就只有回忆。
“你知道的,所有回忆之中最清晰、最令人感动、最值得回味的,往往也是精力最为充沛的时候,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接吻,哦,我可怜的第一次。”
“是花钱去找的那种,还是又老又丑的农妇?”系密特突然间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哦——两者都是,虽然不是你所说的农妇,不过那确实是一场噩梦,幸好除此之外都还算是蛮不错的。
“美好的、心酸的、喜悦的、哀伤的,所有这些回忆大多和故乡有关,对于我们这些老家伙来说,对于故乡的憧憬,其实就是对于往昔的追忆。
“当什么都能够得到,当什么都已失去的时候,往昔的美好记忆,就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拜尔少有地显露出一副郑重的神情说道。
“你们没有因此而自杀,真是令我感到非常惊讶。”系密特惊叹地说道。
“那倒不至于,虽然生活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们还有互相之间可以信赖的伙伴。
“除此之外,有些家伙更加幸运,除了友情之外,还有额外的爱情,我们这裏就有十几对夫妻,在我看来,对于生活唯一还拥有一些激|情的,恐怕只有他们了。”拜尔说道。
“你们平时怎么打发时间?睡觉吗?”系密特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早已经习惯了漫长的睡眠,当我第一次在长达一个世纪之久的睡眠之中醒来的时候,我确实曾经感到惊诧和难以想象,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当我这样过了一千年,在此之后,我就对时间没有任何感觉了。”拜尔不以为然地说道。
正当两个人聊得起劲的时候,突然间,舰桥之上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呜呜”声。
“狗娘养的魔族来了。”拜尔咒骂了一声说道。
“你用不着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吗?”系密特问道。
“岗位?对于我们这样的生命形态来说,根本不存在岗位的说法。
“就像现在,我看上去在你身边,正和你聊天,实际上真正的我,微小得用肉眼几乎看不到的我,在一个你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而那个我,可以通过连接于各个战舰的通讯器,控制所有这些战舰以及战舰上的每一件武器,我可以分身亿万,而且其中的一个,正在和你聊天。
“更何况,这裏并不只有我一个,任何一个家伙都可以像我一样,这样说,你还感到担忧吗?”拜尔悠闲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知道,自己根本是杞人忧天了,这些超越了平常生命形式的诸神使者,绝对不是他用平常的思路,所能够理解的。
正说着,突然间,从舰桥上再一次传来“呜呜”的声响,不过,这一次响声,和刚才比起来,显得短促了许多。
系密特感到,自己被拜尔一把拉住了,以他那超越力武士的强悍力量,居然丝毫无法挣脱。
被拖拽着飞快地跑到入口附近,只见拜尔微笑着说道:“你可以在最近的距离,清楚地看到魔族大军的覆灭,接下来的景象,将是你想象不到的壮观辉煌。”
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响起了一片金属滑动的声响。
令系密特感到惊诧的是,原本平整如同一块的巨大甲板,此刻显露出整齐密布的无数孔洞。
突然间,随着一声低沉而又轻微的“砰”的声响,一个阴影从其中的一个孔洞之中,射了出来。
紧接着,那个阴影尾部喷射出一道亮白色的光芒,这时候系密特才看清,那个阴影原来是一个车轮大小,如同蝙蝠一般黑漆漆的东西。
又是“砰”的一声,另外一只蝙蝠射了出来,而此刻前面那只蝙蝠早已经张开翅膀,“嗖”的一声窜上了天空。
“砰砰”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嗖嗖”的响声交叠在一起,眨眼间,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盘旋飞舞的大蝙蝠。
那番景象,令系密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蜂群出巢。
“怎么样?还算不错吧,所有的这一切,大部分是我的功劳。
“上一次意外受到魔族攻击,令我们发现了一个原本未曾想到过的弱点,那便是蚂蚁虽小,数量众多也足以咬死大象,所以我们就决定,用数量来对付数量。”
看到天空中显得黑压压一片,又如同蜂群一般遮天蔽日的景象,系密特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从奥尔麦森林裏面成功逃脱出来以来,系密特从来没有哪一次在魔族进攻的时候,还能够显得如此悠闲。
那个巨大的萤幕上,映射出魔族清晰的景象,在萤幕的右侧显示出一幅地图,地图上面那斑斑点点的红色,就是聚集在一起的魔族。
“好像这些狗娘养的,并不打算进攻这裏,看来,它们打算放弃坚硬的骨头,去对付那些容易对付的嫩肉。”拜尔笑着说道。
“不过,这些算是什么?”拜尔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小点,那个小红点居然位于拜尔克的裏面。
随着他的指指点点,萤幕上立刻跳出了一幅图像。
只见一队将近六十多头的泰坦,正站立在城墙下方。
在它们的四周,站立着神情严肃、警惕着的士兵,在更后面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几个沙漠修行者站立在那里。
“那些魔族,恐怕是上一次战役被控制住的俘虏,那些泰坦拥有着相当强悍的战斗力。”系密特稍微想了想,立刻回答道。
“呵呵,什么都敢养,这个脾气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不过,为什么控制这些家伙?它们并非是最有价值的魔族。
“难道,你们不知道,俘虏一个指挥官,要远比俘虏一群士兵有用得多吗?”拜尔不以为然地说道。
“以你们的力量,想必能够建造出更为巨大、更坚不可摧的战士,为什么你们不这样做,却制造出这么多如同蜜蜂一般的东西?”系密特疑惑不解地问道。
“大就意味着强吗?至少我们的世界早已经证明,这是非常危险的误解,能够灵活变化才至关重要。更何况,灵活并且以数量取胜,对于我们来说,是早已经经历过无数证明的正确做法。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被证明极为有效的方法便是,隐藏身形,给予敌人最致命的部位以迅猛的一击。
“除此之外,我们也并非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尝试,虽然体积庞大的武器,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却仍旧是非常有效的武器。
“但是,最终的结果,令人感到非常遗憾,能够驾驭庞大的武器,最显着的结果,便是让那些操纵者变得狂妄无比,他们甚至还愚蠢地相信,能够凭借武力,反过来征服我们。”拜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你们最终放弃了那块孤立的大陆。
“不过,听说那些庞大的武器确实有效,至少他们成功地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抗住了魔族的进攻。”系密特说道。
“那算不得什么,他们之所以获得胜利,或许得归功于他们所在的那片土地,那里除了沙漠便是平原,没有地形的阻挡,那些巨大的武器,才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
“不过,如果这一次让魔族蔓延开来,单单凭借那些飞翔在空中、长着六对翅膀的家伙,就足以将那个大陆清扫一空。
“我忘记说一件事情,能够操纵庞大的武器,除了让那些家伙变得自负,另一个坏处,便是他们不再寻求进步,那些庞大的武器,成为了阻碍他们前进的阴影。”拜尔叹息着说道。
“听起来,你对于他们挺有感情,对了,说到体积庞大的武器,这好像是你的专长,在那些人的身上,想必你花费了不少精力。”系密特连忙说道。
“在你们的身上,我们也没有少花力气,别忘了,你们全都是我们所创造,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们对你们的那份心意。”
说到这裏,拜尔朝着系密特笑了笑。
“小家伙,你到家了,回家去吧!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按照你们现在的实力,我确信你们还不敢离开城市的依托,和这些狗娘养的在旷野上进行对决。阻挡魔族的工作,就只能够由我们来完成。”
※※※
随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一个白色的光团,出现在拜尔克以往最为繁华的巴尔登大道之上。
那耀眼亮丽的白光渐渐散去,显露出系密特的身影。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公寓,就在离这裏不远的地方。
系密特之所以不直接降落在公寓顶楼的花园之中,是因为他看到公寓门口,停着长长的一串马车。
那绝对不是此刻唯一允许通行的轻便简易马车,那精致的外表和正前方的王冠图案,无不显示出这辆马车主人的身分。
在公寓的门口站立着两队宫廷侍衞,在这个非常时刻,这些曾经以外表美观而作为第一重要的侍衞们,此刻,也穿戴起了厚实的铠甲。
原本他们手里握着的,应该是长戟或者精致的刺剑,但是,此刻重型的军用弩,成为了最为标准的配备。
看着那一副神情凝重小心翼翼的模样,系密特立刻猜到,此刻到底是谁,正在拜访格琳丝侯爵夫人。
系密特犹豫着,是否要到其他地方去转一圈,等到那位尊贵无比的王后陛下离开之后,才回到那个虽然算不得是家、却是更合适的落脚点的地方。
另一个让系密特感到犹豫的事情,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按照伦涅丝小姐所暗示的那样,和格琳丝侯爵夫人进行正式的婚礼。
※※※
在那座公寓裏面,在那间装饰朴素优雅的客厅裏面,三个女人坐在那里,她们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
之所以会如此尴尬,是因为其中她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微妙。
对于那位尊贵的王后陛下来说,原本她是来探望好朋友,顺便向这位足智多谋的好姐妹寻求一些指点和看法,但是她绝对未曾想到,会在这裏,看到最为她所痛恨的那个讨厌的情妇。
和依维不同,她能够原谅依维是这个女人的弟弟,但是她绝对无法原谅,她原本认为是最好、最亲密的姐妹,和这个女人走得如此接近。
事实上,当这位王后陛下看到她所讨厌的情妇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甚至想扭头就走,但是仅有的那一丝理智,阻止了她这样做。
而此刻,对于格琳丝侯爵夫人来说,实在没有比眼前的这种情景,更令她感到头痛的了。
原本她就不是非常情愿让伦涅丝小姐留下,和这位前任国王最为宠幸的情妇成为室友,会给她带来多么大的麻烦,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但偏偏她没有办法拒绝和推拖,那位看上去柔弱而又无助的小姐的投靠。
事实上,当初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位能够获取那位以喜新厌旧闻名的前任国王陛下宠爱的女人,是个非常高明、眼光异常敏锐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自己虽然和王后陛下极为亲密,却始终避免卷进这件事情中去。
正因为如此,好几次王后陛下向自己询问对付这个女人的计策,自己都不置可否。
此刻,詹姆斯七世陛下虽然已经去世,但是,格琳丝侯爵夫人仍旧不敢丝毫小看这个女人所拥有的能量。
她确信这位小姐手里,肯定藏有强而有力的护身符。
格琳丝侯爵夫人倒并不在意,这位小姐和系密特之间那不清不楚、十分见不得光的关系。
事实上,她反倒很庆幸,有个人能够替她分担一部分艰辛。
系密特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是一个怪物,更糟糕的是,他仍旧脱不了小孩子的性格,玩得疯狂起来时,令人难以忍受。
在这座客厅裏面,唯一毫不在意的,就只有伦涅丝小姐一个人。
她悠然地坐在那里,虽然不再像以往国王陛下仍旧健在的时候那样,用眼神向王后陛下挑衅,不过,她那安然自得的模样,仍旧足以令王后失去理智。
她之所以如此悠然,是因为非常清楚,身为这裏主人的格琳丝侯爵夫人,肯定会设法解决她们之间的矛盾,要不然,最终损失最为惨重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另外,她同样也想看看,传闻之中,能够在谋略方面和塔特尼斯侯爵相抗衡的智囊,到底厉害到何等程度。
“密琪,我还能够将你当作是最好的朋友吗?”沉默了好一会,还是那位王后陛下首先开口,她扔出了第一个试探。
“王后陛下,我从来都珍视您的友谊,那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之一,对于这件事情我敢发誓。”格琳丝侯爵夫人立刻回答道,她的语气显得诚恳无比。
“我不知道伦涅丝小姐也住在这裏。”得到了稍微令她感到放心的回答之后,她立刻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格琳丝侯爵夫人非常清楚,她迟早都得面对这个问题,而恰恰是这件事情令她感到最为头痛。
伦涅丝小姐和系密特之间那秘密而又暧昧的关系,绝对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正因为如此,伦涅丝小姐即便对她的弟弟也未曾透露丝毫的口风。
“如果我说,这是国王陛下临终之前的安排,您是否愿意相信?”格琳丝侯爵夫人只能够透露出一半实情。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听到这样的答案,王后陛下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显然这个答案令她感到非常惊奇。
看着曾经是最可靠、最亲密的姐妹,但是,此刻却最无法令自己信任的格琳丝侯爵夫人,那位王后陛下陷入了深思。
对于这个答案,她并非完全能够接受,不过,这也绝不代表丝毫都不相信。
历代国王的情妇,在作为靠山的君王去世之后,要么就是被砍下头颅或者绞死,要么便是在修道院之中度过余生。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情妇在身居高位的时候,惹来了太多嫉妒的眼神,以致于一旦失去了王权的支撑,立刻会被众人从高高的位置上拉下来,同样也是因为这些情妇在国王健在的时候,往往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平心而论,王后陛下非常希望看到她曾经的情敌,老死在修道院裏面,之所以不打算砍掉她的脑袋,完全是看在依维的面子上,毕竟,这个女人是依维的姐姐。
但是,也绝对不能够否认眼前这种可能。
一般来说,那些多情的国王,往往会在临死之前,给自己的情妇安排一个较好的下场,虽然这往往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成功的实例也并非没有。
这样想来,格琳丝侯爵夫人所说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因为对于这位国王情妇来说,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这裏和依维那里,更为安全。
不过,两个地方仔细地比较起来,这裏显得更为合适。
这位王后陛下非常清楚,自己虽然能够板起脸来,以好朋友的名义向格琳丝侯爵夫人发起责难,但是,她绝对不敢对此刻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显露出任何不满的表示。
即便她的丈夫国王陛下,在他仍旧健在的最后那段时间裏面,也曾经说过从现在起,丹摩尔最拥有影响力和权势的,再也不是他这个国王,而是头上带着诸多桂冠的,塔特尼斯家族的神奇之子。
“王后陛下,我相信您到这裏来,绝对不会是因为伦涅丝小姐的关系,您显然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就住在这裏。”格琳丝侯爵夫人说道,这显然是试探,试探王后对她还存在多少信任。
只见那位王后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向你寻求智谋方面的援助,就像当初你曾经给我过的那些帮助。
“不过,我原来对此就有些犹豫和踌躇,毕竟我所要提到的事情,和此刻丹摩尔最拥有权势的那位先生有关。”
说到这裏,王后陛下紧紧地盯着她曾经最为信赖的好友。
“是塔特尼斯侯爵?”格琳丝侯爵夫人问道。
当然,这完全是明知故问,此刻在丹摩尔,能够称得上最拥有权势的,毫无疑问地便是突然间崛起的,这个来自北方领地的家族。
而这个家族之中的幼子,又是众所周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人物。
“谁都不清楚塔特尼斯侯爵打算做些什么,他变得实在是太多了,变得令人感到难以理解。
“甚至,他连一直以来唯一的盟友法恩纳利侯爵,也彻底地抛弃了,他好像打算和每一个人为敌。”王后陛下忿忿不平地说道。
“王后陛下,恕我孤陋寡闻,最近这段日子里,我几乎过着半隐居的生活,除了系密特偶尔回来看望我之外,这裏就只有我和伦涅丝小姐两个人。
“我丝毫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您是否能够告知我一、二?”格琳丝侯爵夫人连忙说道。
看了一眼曾经的好友,又看了一眼曾经最为讨厌的仇敌,突然间,这位王后陛下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
“密琪,你是否打算在事情过去之后,和我们道别,在英芙瑞或者另外某个地方隐居?”王后试探着问道,此刻,她终于显露出一丝好友的情意。
格琳丝侯爵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在陛下还未曾去世之前,已然决定下来。
“或许这一次,将是我能够为王后陛下出谋划策的最后机会。”
听到这些话,王后微微感到有些忧伤和心酸,此时此刻,她多多少少已猜到一些陛下的安排。
尽管如此,这位王后陛下,仍旧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对曾经的好友付出她所有的信任。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密琪,你离开权力的中心实在太久,现在京城裏面,已经彻底变了样。
“不过,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塔特尼斯侯爵,自从暂时代理了总理大臣的职位之后,他变得随意和跋扈起来。
“以往所有人,都以为塔特尼斯侯爵并非是野心勃勃的人物,但是,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野心,远远超越了历史上任何一个野心家。
“他以变革的名义,提出了一连串令人无法容忍的政策,而以往任何重大政策的施行,都必须经过议院的通过,但是这一次,塔特尼斯侯爵显然丝毫不将议院放在眼里。
“更令人感到无法容忍的是,在丹摩尔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位总理大臣试图插手军务,同时掌握内阁和军队,他岂不就是丹摩尔王朝真正的国王?现在,只不过没有将王冠带在头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