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忍无可忍,他不欲与古刹结死仇,但自己性命受到威胁,亦不可能等死。
一方道理印,从苏寒头顶浮现出来,大印升空,无数道与理交织的神纹在印身上闪烁,凝练了大道法则,蕴含一切的起源与真谛。大印如同无上的神器,镇压在大阵上方,顿时,十八尊缓缓转动的大明咒咒轮仿佛迟滞了,沉重的道理印,压的众僧不住喷血。
嗖!
五行轮斩闪出五色的神光,利刃破空,融天地五行之力,化成一片光轮急斩而出。大印镇压之下,咒轮溃不成形,五行轮斩划过阵域,一片血花飞溅。
“阿弥陀佛……”
如海深的古刹中,一声佛号悠悠传来,诵佛之人瞬间就闪现在古刹大门外,这是一个老迈的老僧,白眉垂肩,脑后七轮神光,已经是深不可度的半步菩萨。
“师父!”
“玄海师叔祖!”
古刹外群僧纷纷跪拜,这名老僧在古刹中地位极高,乃主持的师辈。
“师叔祖!”年轻僧人跪地合十:“这名狂徒亵渎佛门,残杀我门弟子,狂妄不羁,请师叔祖出手将其镇杀!”
玄海老僧屈指一弹,一颗圆润的念珠闪动佛光,缓缓飞向阵域上方的道理印。一颗念珠,一方大印,在半空一撞,佛的光芒与道理的神辉顿时爆散。
道理印消散在虚空中,那颗圆润无暇的念珠,亦碎裂成两半,飞回玄海老僧手中。众人皆倒抽凉气,尤其罗汉阵中的一百零八僧,亦汗流浃背。玄海老僧已经快要成就菩萨,一颗念珠,扫尽天下妖魔鬼怪,却被一方虚无的大印撞的碎裂。
“此人并未全力出手。”众僧面面相觑:“否则,以这无上的大印镇压下来,谁能逃避。”
破碎的念珠飞回玄海老僧手中,噗的一声碎成了粉末,他并未发怒,仍无喜无悲。
“施主好造化,得道理真谛。”玄海老僧挥手将罗汉阵散去,他缓步走下台阶,对苏寒合十。
“师叔祖!”年轻僧人快步上前,道:“此人绝不可轻饶,否则我宝刹万年的佛威清誉,荡然无存!”
“此事,你错了。”玄海老僧静静望向年轻僧人。
“师叔祖,他残害我佛门弟子,毁我宝刹大门,搅扰了佛堂清明,弟子令罗汉阵将其镇压,并无过错。”
“你真的无错吗?”玄海老僧目光温和,闪动宝玉一般莹润的光芒,却如同直视年轻僧人之心。
“这……”年轻僧人额头顿时渗出汗滴,在玄海老僧目光之下,他仿佛毫无任何隐机可言,被对方洞穿察觉。
他不甘,心底在猛烈的咆哮。他十二岁进入佛门,天资聪慧,佛法精熟,很受古刹中诸老僧的青睐,亦加意培养。连他也总觉得,自己一颗心为佛所生,心在莲台,不沾世间一粒尘埃。
就从那名如精灵一般的女子来到古刹,他的心,顿时被深深吸引,莲台破碎了,苦修的佛法亦没有用处,每日每夜,眼前总晃动着那女子的玉容和身影。
那名女子独居在一处佛堂,每日诵经礼佛,足不出户,亦不与人交谈。年轻僧人只能借机到她窗前匆匆一望,但就是这匆匆的一瞥,仍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只要能日日看到她的背影,一切就都很值得。
他期望这样的日子直到终老,日日在古刹中守着那出佛堂,时时能从窗棂间看到那女子单薄的背影。
但苏寒来到古刹外,将要接走那名轻灵如仙的女子,这让年轻僧人绝不能忍。她若真的走了,他的心将会碎掉。
“你知错了吗?”玄海老僧面容如古井深潭,伸手抚顶:“痴,妄,虚矣。”
“弟子……弟子……”年轻僧人跪地不起,几欲落泪,他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世界仿佛一瞬间便昏暗下来。
“施主。”玄海老僧转头望向苏寒,道:“佛门只求因果,她来是因,你来是果,我唤她出来,若她随你走,我不阻拦。”
“多谢神僧。”苏寒躬身还礼,暗道这才是真正的佛门圣僧。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古刹中快步而来,沐雪儿出现了,她仍穿着初来时那套白衣,满头青丝被束起,更加消瘦。
她踉跄奔至古刹外,顿时驻足,心中如一个雷炸响了,对面那名二十出头的修士,高大,英武,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有人远行归来,曾说,名动五洲的小妖皇陨落,被乾元古洞的封魂大术击杀。沐雪儿失魂落魄,摔碎了日日参拜的佛像,直至今日,仍未将破碎的佛收起。
她不知流了多少泪,时时泣血,但此时,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切象是梦,沐雪儿纹丝不动,连泪水都含在眼眶,她怕,她怕轻轻一动,这梦就会破碎,自己就会从梦中惊醒。
苏寒大步而来,就在沐雪儿身前一丈处停住,他微笑着伸出手。
“这梦,不要醒,我随你走,随你走。”沐雪儿泪流满面,她自悔了无数次,若一切都可回溯,她将隐住一切,随他远走天涯海角。
“我随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