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光转眼间便射了下来,这东西的速度丝毫不比子弹缓慢,当那青光接近地面的时候,突然间猛地折转方向,紧贴着地面横扫了过来。
只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是两匹战马痛苦的嘶鸣。
罗莉几乎就被那道青光扫个正着,幸好她跳到一半的时候,灵机一动立刻开始传送。
躲在一片茂密的树冠顶上,罗莉将此刻能够想象得到,并且能够派上用场的异能全都施展了一遍。
而远处的山脚下,那团青光如同活着的生物一般,四处搜寻着猎物的踪迹,仿佛是因为一无所获,又仿佛是在泄愤,那团青光突然间对着马车猛力一绞,转瞬间马车就变成了一地散碎的竹片和钢渣。
因为慢下来的缘故,罗莉和言末这才看清,那道青光隐隐约约呈现出两柄扭曲的、形状奇异的宝剑模样,不过那宝剑并非实质的存在,而是朦蒙胧胧仿佛虚影,又仿佛仅仅只是一团浓雾。
这东西发出极为轻微的嗡嗡声响,表面闪烁着滢滢青芒。
好奇心起,言末小心翼翼地靠近着那宛如活物的青光,突然间他感觉到,这对青光的核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指挥着一般。
那东西有些像是意识,却缺乏意识那种活泼的感觉;又有些像是魂魄,但是却没有魂魄那样凝聚。
言末突然间想到,他既然能够控制和操纵生物的意识,或许同样也可以对付得了这个不为他所知,但是却和元魂很像的东西。
一想到这些,言末就打定主意要尝试一下,他猛然间往上一扑,以自己的意识强行占据那核心的所在。
令言末感到讶异的是,虽然那玩意儿和魂魄非常相似,但是却并不能够为他所吞噬。
正当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间那一点灵性,仿佛被他隔绝了一般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叮当”一声轻响,两柄寸长的短剑掉落在地上。
那两柄短剑样子极为奇特,剑身盘旋卷曲如同两条活蛇,剑身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制作而成,不像是金属制造的,反倒有点像是碧玉,却显得太过柔软;又有些像是植物,不过言末同样也没有看到过如此滑润冰凝的植物。
感觉到自己暂时已然没有危险,罗莉小心翼翼地走下山来,她一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两柄纤细精致的短剑,那短剑异常精巧,放在手掌心上仿佛是小巧玲珑的玩具,谁会想象得到,刚才的它竟然如此狰狞可怕。
“难道这就是道家的飞剑?”罗莉自言自语着说道。
言末因为得全心全意地在克制着这柄飞剑的灵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令他感到相当不妙。
原本他和罗莉就已身处险境,此刻他又要将全部心神用来克制这柄飞剑,不让它任意变幻脱逃乃至伤人。
此刻他只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突然间言末灵光一闪,他立刻分出一丝心神联系到罗莉的意识之中。
“快,立刻施展时光之门,往前返回一个月左右!”言末叫道。
罗莉微微一愣,不过她立刻明白了言末的意思。现在想来也确实如此,最为安全的庇护所就是过去的某个时空。
虽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幸好因为经常需要施展时光之门,言末早已经将几个步骤分别进行整合,甚至制造了一瓶专门的药水,作为时光之门的支撑物质,所以一座新的时光之门还是很快便被竖立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罗莉的心头再一次感觉到那熟悉的警兆,她抬头一看,只见另外一道墨绿色光华,正风驰电掣般朝着这裏赶来。
罗莉来不及细想,连忙一把抓起那柄奇特的飞剑,纵身跳进了那月亮门裏面。
当罗莉突然间出现的时候,大道之上正好有马车通行,她的凭空出现,毫无疑问吓了那些赶车的路人一大跳。
不过罗莉并不打算等到那些路人围拢过来对她顶礼膜拜,此刻她只希望能够赶到前面的一座小镇,然后好好研究一下手里的这把飞剑。
随着一道浓烟翻卷,罗莉的身体被烟雾遮盖,当烟雾自动收去,她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傍晚时分罗莉终于进入了成都城里,这裏是巴蜀的中心,自然比别处更加繁华热闹。
不过此刻的罗莉丝毫没有兴趣欣赏成都的繁华,她一到这裏,立刻在城门口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那客栈名叫至如客栈,正门是一幢两层楼的酒楼,后面是客栈,客栈全都是单层的平房,如同田字形,总共四个院落,每一个院落东南西北各四间房,所有的窗户全都紧靠着院子。
罗莉要了一间左侧最裏面的房间,房间看上去挺宽敞,布置得像是北方风格,紧靠着窗户就是一张大炕,旁边是一个立柜,角落裏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
罗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对于房间,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是否干净。
稍微转了一圈,还算满意,被褥虽然不是新的,不过浆洗得还算干净,桌子也没有油腻的感觉,油灯也擦得亮晶晶的。
随意扔了两个小钱,将小厮打发了出去,罗莉将鞋子一脱,爬上了炕头,房门早就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在另一个时空,就在罗莉消失的那一瞬间,那道墨绿色的光芒如电一般疾射而至,绿芒飞卷,将四周大片的岩石切割成碎片。
紧接着那墨绿光芒猛地一收,立刻凭空显现出三个人影。
那三道人影中,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头,虽是老人,那面色却红润得如同婴儿,长长的白发散披在身后,一缕长髯飘拂于身前,那老头身上穿着一件白袍。
在他身旁跟随着一对少年男女,这对少年全都是十五、六岁年纪,此刻仿佛做错了什么似的低垂着脑袋。
那老头站立在罗莉消失的所在,看着片刻之前的爆炸所留下的痕迹,顿了顿足,随之他竖起右掌,迅速无比地掐算了半天。
过了奸一会儿,他才喃喃自语般说道:“奇了,卦相怎么会如此凌乱,难道有人在翻转干坤颠倒阴阳,谁有那么大的神通?”
说话间,从西南方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老头抬头一看,只见一金一红两点光芒正朝着这裏疾飞而来。
片刻间那两道光芒落到了地上,金红两色光芒消散之后,又凭空多了一僧一道两个身影。
那道士虽然穿着灰色的道袍,但是在胸口的地方刺绣着一团火光,老头看上去同样也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发髻显得有些散乱,胡子也不是经常整理,稀稀疏疏难看之极。
那和尚倒是一派好面相,头顶光亮如镜,面色如玉,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
“寂真大师,恐怕得麻烦你,将那个魔女找出来,那魔女刚才还在这裏,不知道施展了什么遁法,居然转眼间便消失无踪,我用大衍神术算她行踪,却一无所获。”那个白衣老者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卓兄的大衍神术乃是玄天妙法,如果连你也算不出那魔女行踪的话,恐怕贫僧出手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和尚摇头说道。
“叫你试,你就试,何来这般小气?”旁边的那个道士忍不住抱怨道。
那个和尚勘不过道士的情面,从怀中取出一颗佛珠往天上一抛,只见那佛珠闪烁着金芒在天空之中滴溜溜乱转,过了好一会儿“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和尚右手一招,将佛珠召了回来,然后摇了摇头叹气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魔女这般厉害,倒是让人难以想象。”
白衣老者长叹了一声,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朝着那对少年斥责道:“你们两个孽障,刚刚学会一些皮毛竟然得意忘形!
“你们以为就那点微末道行,就可以和阴魔对抗吗?现在师门重宝被你们两个人失去,看你们如何能够有个交代!”
看到老头怒气冲冲的样子,那和尚连忙上来打圆场:“飞剑、法宝全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没有事情就好。”
“我们俩只是想要替伏虎大师报仇,以报答他往日对我们照拂之恩。”那个少女嘟囔着说道。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暴栗,白衣老头更显得愤怒起来:“你以为阴魔成形那样容易?如果那样简单,为什么那么多高人要聚集在一起商议?更何况,寂原大师牺牲性命在那个魔女身上种下血印,又是为了什么?
“自古以来,凡是有阴魔出世,对于佛、道两界来说都意味着大劫临头,偏偏这大明朝魔劫频频,之前便已经发生过两次魔劫,而且每一次应付魔劫都让佛、道两界大伤元气。
“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资质绝佳实力却不够,而普天之下对阴魔有用的秘法、法宝又少之又少,就算传授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
“我记得上一次魔劫,那个阴魔就专门偷袭小门小派或者实力较弱的门人,在那阴魔被彻底消灭之前,总共有三十二个弱小门派被彻底灭绝,各派加起来有上千门人惨遭茶毒。那些人裏面很多人的实力要远比你们俩强得多。”
“算了算了。”
那个和尚劝解道:“这两个小的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让我们知道,那阴魔已然能够破解并且收取飞剑,这可远比我们原本猜测的厉害许多。
“再加上我们知道了那个魔女还精通藏匿的秘法,这秘法甚至可以隔绝寂原师弟布设的血印,单单这些就是不小的收获。”
旁边的道士也点了点头说道:“这话没错,那魔头既然能够隔绝飞剑和原来主人的灵性感应,就意味着它同样也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反过来侵蚀飞剑主人的意识。
“老卓,我看这两个小的,你还得费心好好消除他们和那柄飞剑之间残留的联系。”
“那么那柄乙木双环剑怎么办呢?”那个少年无比焦虑地问道。
回答他的是同样迅疾猛恶的一记暴栗。
“这敢说嘴?你们俩的飞剑既然被那魔头夺了去,如果没有被那魔头毁掉的话,也必然会重新用秘魔之法祭炼过,那东西就算夺了回来,难道还能够使用?”白衣老者怒道。
“卓老儿,如何这般小气,你青木门难道还缺乙木精气?那灵木精魂也同样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宝物,等到将那个魔女连同阴魔除掉之后,重新开坛祭炼一把飞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个道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想要对付那阴魔和魔女,谈何容易啊!现在我们就连她躲藏的地方都一无所知。更讨厌的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那阴魔既然已经能够降服飞剑、法宝,绝对算得上相当厉害。
“而那个女孩,除了这一次显露出的隐藏身形的秘法和那防不胜防的暗器,其它方面看上去根本算不得什么。主仆的能力相差如此悬殊,为什么那个阴魔至今仍旧未曾反噬?”白衣老者皱眉问道。
“卓兄,那个魔女绝不简单,寂原师弟在临死之前,曾经对准那魔女的胸口,打过一记金刚杵,两位想必知道,我伏虎寺金刚杵的威力有多大。
“虽然论无坚不摧,金刚杵远比不过各位的飞剑,但是若说到力量之强,金刚杵恐怕比飞剑还强上几分,但是那魔女却并没有被击杀,甚至连重伤都谈不上,除非已然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这样。”那个和尚说道。
“那她为何还乘车而行?难道练成了诸般秘法,甚至拥有近乎于金刚不坏之身,那魔女反倒不懂飞天之术?那么她那神秘遁法又是怎么一回事?”旁边的老道哇哇大叫着说道。
在旅店之中,罗莉正无比欣喜地看着手里的这柄飞剑。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有人给我们送上最需要的东西,有了这柄飞剑,再找到御剑飞行之法,我们就用不着再坐着马车绕远路了。”罗莉兴奋地说道。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怎样让它为我们所用?”言末问道。
他搜索了一下大脑,特别是搜索了一下伐楼那的密典和老头所传授的知识,但都没有关于飞剑的内容。
不过那老头倒是有提到过,如果从其它修行者手里抢夺到一件宝物,应该如何将其变为自己所有。
总共加起来数十种之多的手法,言末一下子停在了其中的几种手法之上,其所针对的宝物,好像和眼前的这柄飞剑有些相似。
“我或许找到了。”言末微微有些兴奋地说道:“最好的办法看起来好像就只有两种。
“第一种用血炼的办法,将这把飞剑上用来控制它的核心印记进行政写,将你的印记替换飞剑原有主人的印记。
“至于第二种,就得依靠我所拥有的天赋能力。首先得把飞剑重新炼化,这是为了将飞剑还原为组成它的物质,在炼化过程中,用我的天眼记录下所有的一切,然后以逆推之法,有三分之一的机会,可以还原出这把飞剑的炼制过程。
“这两种方法都有利有弊,第一种办法毫无疑问能够保留飞剑所拥有的所有能力,甚至连威力也没有丝毫衰减。
“但是就像我能够依靠力量强行夺取这把飞剑一样,如果遇到炼制这把飞剑的同门之中的强者,同样也有可能失去这把飞剑。
“而第二种方法,用这种方法得到的将不仅仅只是一柄全新的飞剑,还包括炼制飞剑的秘密,因此只需要拥有同样的材料,就可以再炼制出一把飞剑,除此之外,因为知道原理,所以还可以对原来的飞剑进行改良。
“但是这种方法无疑也有极大的弊端,那就是经过重新炼制,制成飞剑的原料肯定会有所损失,在重新炼制飞剑的过程中还会进一步损失材料,这样一来,重新制作的飞剑绝对不会拥有原来飞剑的威力,甚至十分有可能缺少某些能力。”
言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他等待罗莉做出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罗莉试探着问道:“这东西其实应该算是两把飞剑,能不能两种办法全都试试?”
言末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所拥有的天眼的能力早已经告诉他,这两把飞剑失去了其中任何一把都将毫无用处。
“我放弃选择的权力,这东西原本就是被你所降伏。”罗莉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说道。
言末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相信你肯定能够猜测得到,我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罗莉并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按照老头的传授,言末用那些黄金制作了一个微凹的圆盘,圆盘的内侧篆刻着一些咒符,虽然在言末看来,这些咒符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照着那样做。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黄金盘的金属晶格,使之成为自然的龟背纹的样子,所有纹路聚集的焦点正是圆盘上方一尺处。
双手轻轻托起圆盘,言末开始召唤天火,在老头所传授的知识裏面,只有用天火才能够炼化某样东西,并且不会改变到它的本质。
从某种意义上,天火其实就是还原之火。
突然间,一点白光从圆盘上方跳了出来,看到那点白光,言末喜出望外,他原本只有四成把握能够呼唤出这天界之火,而这四成把握还是建立在罗莉练有冰炎,而神炎之间天生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密切感应。
看着那豆大的火光,言末原本打算召唤更多一些的天火,但是令他失望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就只有那么大小的一点火光。
言末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他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这豆大的一点火光令言末犹豫不已,他非常担心,这样的微火是否能够炼化远比它大得多的那柄飞剑。
在整整浪费了两天的时间之后,言末终于下定决心,将那柄飞剑放进天火之中。
最初的三天,那柄飞剑丝毫没有变化,不过言末片刻都不敢怠慢,他就这样一刻不停地盯了整整三天。
到了第四天中午将近十二点钟的时候,突然间,飞剑被天火烧燎的地方化作一团青色的雾气,几乎在同一瞬间,原本空空如也的言末的脑子里,跳出了“乙木精气”这四个字。
紧接着,许许多多从来不曾知道过的东西,一下子涌入了言末的头脑。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而来,此刻全神贯注的言末也不会分心去管这件事情。
“啪”的一声轻响,飞剑正中央那神秘的印记被瞬息炼化,另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涌入了言末的脑子裏面。
此刻言末的脑子裏面满是有关灵木精魂的知识,他甚至仿佛能够看到这些精魂在远处的一些地方闪亮一般。
这同样是他所拥有的能力,不过并非是来自天眼,而是来自魔体,对于任何和魂魄有关的东西,他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感知到。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那柄飞剑终于化尽,只留下一团浓浓的、飘浮在那黄金圆盘之上的墨绿雾气。